向前走了两步,强挤出笑容给那拉氏掖了掖身上的软被,道:“福晋说的正是,这一路上王爷都跟如玉说您不但要管着府里的事情,还要分心照顾两位小阿哥,实在是辛苦。这不叫我一回府就来给福晋请安。只怕宫里的席一散,王爷就该亲自过来了呢。”
听我说到弘昼和弘历,她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握了我的手,说:“这两个小猴子,在我这几天,还真是吵得厉害。我一个人清静惯了,现在玉妹妹回来了,这功课学问上的事,还是要多督促着他们才好。”
瞧着她那怪异的近乎无奈的笑容,心里想着的一定是自己那个夭折的孩子,正想出言安慰,门口的丫头却进来禀报说年侧福晋来了。
年明丽一身鹅黄色的旗装,镶着翠绿的滚边,乌黑的长发简简单单的盘在脑后,耳垂儿上两颗小巧的珍珠,衬着白皙的肤色,越发显得娇艳动人。
“如果,玉儿的眉毛再弯一点,眼睛再大一点,鼻子再挺一点,嘴巴再小一点,那就一定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不久之前的那句笑话,就在一瞬间如此真实的闯了进来,难怪,美丽的女人,终究是会被男人记得最牢。
她把手里的暖炉递给丫鬟,小心地给福晋见了礼,然后把一个精巧的小木匣子放到桌上,道:“前儿个哥哥托人带回来的雪莲玉蟾丸,听说福晋身子不爽,特地拿了些过来,是当地的名医祖传的药方,福晋试试看。”娇俏的声音轻快而动听。
没等福晋说话,一旁的李氏已经站了起来,拉着年氏便往自己的几子上领,嘴里还笑说着:“妹妹可是有了身孕的人了,这大冷天的,就算不为自己,可也得为孩子爱惜身子。万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咱们爷可是要心疼的。”
有了身孕!
短短的四个字从耳边响起,却在心里划下一道深深的印记。早就知道眼前这个娇小的漂亮女人会为他生下很多的孩子,也曾以为自己早已学会用坚持去漠视一切。只是一颗心,仍旧会突兀的颤动,只轻轻的一下,却仿佛一点冰冷,深深的透入骨髓。
胸口又觉得有些憋闷,仿佛缺氧一般。向后靠住墙角的条案,暗自吸了一口气。其实,我本该记得,高贵的人远比低贱者更容易受到侮辱,而幸福满溢的心,自然也会比平时加倍的脆弱。
“多谢明丽费心了。”那拉氏虚妄的一笑,声音里却不带一丝感情,“也没什么大碍,照大夫的意思,安心静养最好,这么名贵的药材,只怕是克化不动呢。倒是你,身子又弱,没什么事的话,不用天天到我这儿来站规矩。”
年氏似乎没有想到自己会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脸一红,下意识的摸了摸还未隆起的腹部,腾的从几子上站了起来。一时之间,屋子里忽然静得出奇,只听见那镀金的自鸣钟有节奏的摆动。而那熏炉里散出的阵阵香气,却让我觉得愈加的眩晕,一阵阵难受的感觉也从胃里顶了出来。
“如玉,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感觉仿佛有个人朝我伸出了手。
刚想要答话,一股恶心的感觉猛地冲到了嗓子眼。我也顾不得许多,一推身后的条案,便向外跑了出去。一把掀开帘子,脚下的花盆底竟被门槛绊住了,心中一阵惊惧,耳轮中也听得身后“妹妹”“如玉”的各种呼喝声,身子却斜斜的被一个人托住了。
一股暖意从他的掌中传来,心头难受的感觉竟也被平复了许多。抬起头,一片石青色的朝服上面,孙太医那一向淡雅的眼眸,混进了几分惊诧。
我一怔,赶忙扶着他的肩膀,挣扎着站了起来。向后退了退,不住地道歉。孙太医摆了摆手,给我打起帘子。回身进了屋子,只觉得脚步有些虚浮,李氏和钮钴禄氏都已经走了过来,扶着我的肩膀,关切的询问。
我拿了帕子抹了抹嘴,正想要说话,却看见孙太医又到了面前,操着一向低缓的调子说:“福晋有些担心,让下官先给格格诊诊脉。”
“不碍的,许是早上吃坏了什么东西,怎么敢劳福晋费心?”没想到自己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能把这嘴上的功夫做足。
那拉氏似乎对我的表现也很满意,挥了挥手道:“左右太医也在,看看总是好的。”
一旁的丫头们帮我解了衣袖,给孙太医切脉,心里却仍仿佛翻江倒海般的闹腾着,闭了眼,嘴里又觉得涩涩的,仿佛刚才那一拥而上的恶心还在喉咙里久久的盘旋着。
仿佛过了很久,才感觉孙太医收了手。睁开眼,觉得他温暖的眸色有些恍惚。顿了顿,一个静如止水的声音自耳边响起:“恭喜格格,您有喜了。”
他的声音恍如魔咒一般,一下子吸去了屋子里所有的声音。放在我肩头的两只手,也缓缓的滑了下去。脑子里木木的,似乎还未完全反应过来,飘浮的目光瞥见年氏垂下的手腕,袖口精巧的流苏竟已被扯得一团杂乱。
“你们都下去吧,我也乏了。”那拉氏的声音有些沙哑,但终究打破了这片尴尬的静谧。
于是晃悠着站起身,随着身旁的人福了福,便要出门。
“咱们爷子嗣单薄,你们两个,可要记着自己身上的分量。”身后的一个声音传来,隐隐透着苍凉无奈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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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一下题目
柳梢青 刘辰翁
铁马蒙毡,银花洒泪,春入愁城。笛里番腔,街头戏鼓,不是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