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夜宿在栖鸾宫的桑湄,正在与奚旷细数每个夫人的细节。
“长平侯夫人打扮素雅,谈吐有礼,身上的布料虽贵重,却不时兴,可见是个沉稳之人,当是长平侯的贤内助;怀化将军夫人性子招摇,心直口快,不大会说话,但应该也不大会说假话;蒋尚书夫人穿金戴玉,花枝招展,但提起丈夫却转移话题,大约是过得滋润,但夫妻不和;陆祭酒夫人是续弦,比我还小,庶女出身,席上根本不敢主动说话,可见在家中也没什么分量……”
她事无巨细地说着,一抬眼,就发现奚旷正瞧着她发笑。
她微怒:“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在啊。”他撑着头,伸手捋了捋她的鬓发,“长平侯夫人是贤内助,怀化将军夫人是女版怀化将军,蒋尚书夫妻不睦,陆祭酒夫人在家里说不上话……都听着呢。”
“那你笑什么?”
“你今天这场赏菊宴,是不是光顾着看人了,压根没有赏菊?”
“那菊天天开在御花园里,早赏过了。”桑湄冲他翻了个白眼。
奚旷:“所以今日我特意让人搬过去的新菊,你也根本就没瞧见。”
桑湄一愣:“什么菊?”
奚旷故作难过地叹了口气:“那还是宫廷御匠专门培育的菊花,平日里宝贝得很,栽在盆里精心养护,都不肯往御花园的地里种。你倒好,我辛辛苦苦亲自去挑的,那花匠大约在心里把我给骂翻了,结果你连看都没看一眼。”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啊?”
“告诉你,还有什么意思?”奚旷眄了她一眼,“我连宫女都安排好了,就等着你在赏菊宴上,当着各位夫人的面,问那是什么花,那宫女就该回答你说,‘那是陛下特意送给娘娘的新菊,名为凤凰振羽,宫里只有一株’,届时,那群夫人们不得羡慕死你?”
桑湄:“……”
“好罢。”她坦率地承认错误,“我没注意那盆花,要不,你现在带我去看看?”
“这么晚了,我困了,要去你自己去。”奚旷翻了个身,背朝着她躺下。
嗬。还得寸进尺起来了。
桑湄深吸一口气,靠上去,下巴轻轻蹭了蹭他的肩膀,软着嗓子,娇滴滴道:“陛下,臣妾错了。陛下带臣妾去看看那菊花儿嘛。”
奚旷打了个哆嗦。
桑湄几乎就没对他撒过娇,这猛地一撒,怪瘆人的。
他摸了摸身上的鸡皮疙瘩,心惊肉跳。
桑湄笑得愈发阴森:“去不去?我数一二三,一,二……”
“走罢。”奚旷坐了起来。
桑湄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两个人穿戴齐整出门,门口值夜的宫女十分诧异,谁知奚旷却道:“拿个灯笼来,朕与皇后去御花园逛逛,谁都别跟着。”
宫女只能应是。
明亮的宫灯很快取了来,细细的长柄握在奚旷手里,他另一只手牵住桑湄,慢悠悠往御花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