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着。祁峰见她不动鱼,便夹了一大块,去了刺放到她碗中:“暮儿,你这两日太累了么,精神不好?我特地叫人做了来的。”见他殷切的样子,祁暮勉强夹了鱼入口,还未嚼,便觉腹内翻江倒海,忙转过头去,有机灵的小婢捧了盂过来,她直吐得胆汁都吐出了。
祁峰大惊,慌忙叫人传太医,自己饭也不吃,抱了她便进房去了。
祁暮躺在床上轻责道:“我没病过,你便这般慌张么?只是这两日胃不好罢了,用得着太医?”
祁峰握了她的手道:“就是因为你一向强健,才怕有大病。你不曾听说,小病缠身的往往不生大病么?反之,平常不病的一病便可能会有大病,我怎能不担心?”
太医很快便来了,仔细诊过后,忽站起身上朝祁峰拱手道:“贺喜王爷,王妃有喜了。二月有余,快三个月了。”
祁峰一下子站了起来,却觉眼前一花,晃了一下才站住。再去看祁暮,她的脸上也不由自主地绽开了笑容,看在祁峰眼里,真正是美丽无比。祁峰又急向太医道:“那可曾要注意什么,此后饮食当如何?入秋了,衣物呢?要保暖么?”
太医笑道:“王爷莫急,我自会一条条地交待清楚的。只是目前看,胎象不是太安稳,倒是要注意呢。”
祁峰和祁暮一下子便想起十几天前那点血迹,脸上有些变色。祁峰道:“严重吗?那要如何?暮儿以前也曾小产过。”
太医道:“也不是太严重,王妃底子还是好的。我开点药,这十天且卧床休息。以后若是吐得厉害了,再叫我,我再开药不迟。”
太医走后,祁暮看着祁峰忽道:“峰哥,你刚才头晕了吗?”祁峰暗生警觉:“你说我刚才晃了一下啊?是太高兴了,绊了小几。”祁暮莞尔一笑。祁峰又道:“你还是担心你的肚子好,我呢,一颗云宝都下肚了,没事了,要不它就不是圣药了,哦?”
怀义王府的气氛象是过节,祁峰一下子赏了下人许多东西。下人们自去开心地煎药,刘婶乐得合不拢嘴,道:“这下好了,这往后的饭食衣物啊,都归我老婆子管了。”王府里的气氛此后又被她管得小心异异,直把祁暮弄得哭笑不得,直说:“刘婶,我没这么娇弱。”刘婶严肃道:“我的小郡主,第一胎啊,好不容易才得的,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九月底的时候,辛梃终于来上京看祁暮,得知祁暮有孕,自是欣喜非常,道:“你们成亲都二年多了,我家小子都一岁多了,才得了这一个,爹娘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样子。这两年,你虽说是有家书回去,到底言少,娘真是惦记你了。”祁暮忙问爹娘如何了,辛梃道:“娘去年回南郡时因太劳累,病了一场,怕你担心,给你的信中便没提。不过很快便好了,南郡这气候也适宜,娘现在精神很好,只是还不能出远门。爹么还是那样,小栋今年初时也成亲了。你二嫂也是江湖人,是个美人。”他走时留下了许多珠宝,说自己这个做舅舅的,明年可能会去海外一游,未必能等到外甥出世,礼物便先放下了。
祁暮的肚腹渐渐鼓起,太医每半个月便来一次,四个多月时对她点头道:“不错,胎象很稳了,脉博也有力,听着象是个小公子。”此后,祁峰便夜夜伏在祁暮肚腹上叫着“祁龙”,只把祁暮逗得大笑。
祁峰只觉得祁暮越来越美,脸上的皮肤吹弹可破,闪耀着珍珠般的光泽,胸前曲线起伏,惹人遐思,肚腹虽已隆起,却丝毫不影响她灵活的行动。他常不由自主地凝望着她道:“暮儿,你真美。”祁暮以为他几个月未碰自己,饥渴所至,不由含羞道:“峰哥,你别这样了,我知道自己的。你是不是熬不得,那你自己……”祁峰回过神来,哭笑不得道:“你这脑袋里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若想要,也只要你。”她更觉愧疚了:“那你去问太医,可不可以那个。”
她不说还好,一说倒令他感慨,夜夜拥她感受她的软香,多少次是自己去冷静下来才又来陪她,想想自己不知还有几日,又舍不得分房。这一提勾起了祁峰腹内之火,然他不敢造次,果真老实地去问了太医。
晚上,他依照太医交待的,小心地与祁暮温存着,见她脸上泛出绯红,宛若桃花,心内非常满足。他附在她耳边道:“暮儿,不如,我们南下,去南郡吧,你也想你娘了,对吧?”祁暮又惊又喜:“可以吗?这么远。”他点头:“我问过太医了,他说你已快五个月,可以做旅行,只要不太颠簸,咱们坐马车,走官道,慢一些,到南郡过年,你说可好?”
那当然好,可是他真走得脱吗?祁峰道:“眼下安定了,彭师傅和张先生,足够辅佐轩儿了。我么,主要的任务就是陪你,等咱们的乖儿降世了。要我说,我就算是陪你到南郡待产好了,有你娘在你身边,你会安心一些。”祁暮大为感动,嘟着红唇在他脸上乱吻了一气。祁峰小心地搂着她,回吻着,低声道:“暮儿,不要勾引我,我会受不了的。”
这次出行,全由祁峰一手准备,两驾马车,一驾主座,一驾仆妇,另有八个侍卫,干虎也跟着。马车上的东西该用得着的,一样也没落下,又预备下许多枕褥,就怕颠簸。这架式,倒让祁暮想起以前丛颢崐的出行,原来峰哥,为了她,也会这样。
只是祁暮的肚子,五个月后便如吹了气般地膨胀起来,她不由地老是问祁峰:“怎么会这么大?别人是不是和我一样的?”祁峰挠头道:“我没见到别人的。要不你去问刘婶。”刘婶不放心,一定要跟来,宁肯跟干叔分开,眼下是在后一驾车上。休息时,刘婶道:“我倒确实没见过六个月时有这般大的,莫不是你羊水多?或是小公子块头大?”好在马车够宽大,祁暮上下自如,动作灵活,倒常将旁人看得冷汗迭出。
到达南郡时,已是十二月中旬,南郡的气候依然温暖如春。辛靖带着辛梃和辛栋赶到南郡前面的一个小城来接他们。二年多未见父亲,祁暮一见之下只觉父亲苍老了,不由地鼻子发酸,辛靖笑道:“都要当娘了,可不作兴哭。”她便含着泪微笑了。
苏夫人精神倒比以前健旺许多,此时正忙着在家指挥仆从布置居所,洒扫庭院。一仆飞奔进来道:“老爷少爷小姐姑爷已在前门大街了。”苏夫人心中激动,唤道:“梅柳,快些,咱们到门前候着去。”梅柳道:“还有三条街呢,您在门前恐怕站不住。”苏夫人却是不听:“我可以的,大不了你扶着我。”梅柳无奈地一笑,跟着她出去了。
祁暮过了一个有生以来最热闹的年,家人团聚,爱侣在侧,又怀着骨肉,她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幸福过。年后,虽然有些行动不便,出门铁定跟着一大队人马,她还是兴致勃勃跟着辛梃辛栋游览了南郡的名胜,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了大海。辛梃道,大海之外另有方化之地,海上诸岛,往往有隐世之高人。祁暮点头道:“是很广阔,可住在海上之岛会觉得无依,要我隐,我必居高山。”
她却不知道,无心的话又成谶。一月后,她的世界天翻地覆。
第八十七章 沧海流
说起来,征兆,是被一点点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