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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部分(第2页)

元宵节后,李季来了南郡,他是来汇报去年这一年的买卖的。不过他却没找祁峰,倒是一径来找祁暮,祁暮道:“你看我现如今这模样,还怎么管得动啊?不如你去跟峰哥说。”李季含混了一句,她没听清,就听他又说:“反正以后总是你管,你就先听着呗。不耐烦了就跟我说声。我总不会赖了你。”他的神色有些抑郁,祁暮问他,他又说他刚甩了一个只爱他财的女人。祁暮见他心情不好,便不再问了。

祁峰的情绪也有些怪,一门心思只在她有肚腹上,比她这个娘还爱跟腹中的孩儿讲话,声音又低,饶是她这么好的耳力,也没听清几个字。唯有一次,她听清他说:“好好照顾你娘。”她笑道:“反了吧,该咱们照顾他呢。”祁峰道:“我是说将来,他长大嘛。”孕妇的心本来就敏感,她不由问道:“不是该你照顾我吗?”祁峰上前揽住她:“我前两天听你大哥说古,据说,女人都比男人长寿呢,我只怕照顾不到你最后嘛,龙儿他替我照顾你不也好?”祁暮气道:“不许胡说。”他涎着脸上来吻她道:“好,不说不说。”

祁峰现在也不太外出,常在房中坐着。有时她跟着刘婶和梅姨做孩子的小衣服小鞋子,他便坐在一边呆呆地看着。她赶他道:“你不如去跟二哥切磋一下,二哥上次不是说要跟你切磋的吗?”他又道:“看你做这些挺好玩的。二哥啊,又不提这件事了。”

二哥当然不会再提这件事,这个家,除了祁暮,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祁峰的毒复发了。他在祁暮面前是强壮的丈夫,在别的地方却日渐虚弱。但是祁峰知道她一时不会察觉。先前她吐得昏天黑地的,等不吐了,又嗜睡,一天倒是睡的时间多,祁峰自是好隐瞒。后来他的身子有些虚,也需早休息,他便找了个要陪她上床的理由,早早安歇了。

等他有毒发征兆出现时,她的肚子很大了,注意力难免要转移到肚子里的小家伙身上去一些。但她还是会问:“峰哥,是不是我昨儿睡相不好,扰到你了,你看你都没精神。”他便答:“没事的,你这肚子大了,也睡不安稳吧,今晚要不垫个低枕试试?”他竭力支撑着,春天已经要来了,到了四月,他们的孩子便会呱呱落地,他多想看他一眼啊。

那天她说要给小龙做个肚兜,翻碎料时却看到箱里搁了个黄色的锦包,那不是丛颢崐给她的那串玛瑙么?怎么会在这里,她没记得从府里带出来了呀?问祁峰,他道:“你现在记性不太好了,说不定是你顺手塞的你都忘了。”她现在的记性是比以前差了许多,因此狐疑了一下便也不提了。

有次晚上起夜,她听到祁峰咳嗽,却忽然又被憋了回去,等她转回来,看到祁峰将一块布藏到了床下,不由问道:“峰哥,你在做什么?你不舒服么?”祁峰道:“没什么呀,只是等你回来么,你起夜怎么不叫醒我,要摔了怎么办?”祁暮觉得他刚才根本就没睡着,她的记性是差了些,但她的眼睛可没花。她也不吭声,走到床前费力地弯下腰去摸着什么。祁峰惊得跳了起来:“暮儿,你做什么?”祁暮是没摸到什么,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灯火下,白色的袖口有两朵新鲜的血花。

两人都惊呆了,祁峰慌张道:“啊,刚才看你起夜有些着急,鼻子碰到出了点血,没什么的。”祁暮怎肯相信,怒道:“峰哥,你骗我!”心里又惊又怕,泪水便掉了下来。祁峰赶紧搂着她哄道:“我没骗你,只是不小心了罢了。暮儿,暮儿!”祁暮挣脱他,迅捷地拿起他放在床头的外衣,略一摸索,便找到了一个瓷瓶,她拔开塞子一看,出发前满满一瓶的凝雪丸,如今只剩半瓶了。毒发才吃,一颗至少能压制一段时间,他到底发作多久了,还是他到底发作得有多厉害?她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祁峰却是怕她心情激动,动了胎气。忙揽她入怀,唇压上了她的唇,想让她心情平复下来,以往这方法屡试不爽,可现在她却有点僵。终于,她开始回应,有些急切和狂乱,从来没有如此这般过,祁峰的嘴里尝到了她咸咸的泪水。他低声道:“暮儿,我不想说,我就怕你这样。你要想想你腹中的龙儿。再说事情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我听说神医世家的程家已移居海外,你大哥说要去海外行商,正好带上我去寻医,你不要这样了。”她也曾听云洋提过神医世家,而这与求释兰有什么区别,祁暮还是哭倒在他怀里。

第二日,祁暮的人就有些不舒服。祁峰慌了,叫人去通知辛靖夫妻,又差人去叫大夫。

辛靖和苏夫人匆匆赶到,得知了事情的原由,不由大感踌躇,他们也没想瞒女儿很久,但至少要等到她生下孩子。如今被揭破,要安慰她实在很难。辛靖清了清喉咙道:“暮儿啊,我们也没打算一直瞒你,我们也在想办法啊。峰儿说得不错,北狄云阳无解并不代表着一定无解,这世上,高人多得很,而且程家与我们辛家也颇有渊源的,一定没有问题的。你现在不要多想了,一切要以腹中的孩子为重啊。”祁暮知道他说得有理,但还是坐在床上默默流泪。

大夫很快也到了,替她诊过后倒说不碍,是情绪激烈引起的,开了一个安神的方子便离开了。

房内只剩他们两人时,祁暮忽然从床上起来,走到柜前拎出一块包袱皮,开始收拾东西。

祁峰忙拦住她:“暮儿,你干什么?”

她转头认真地看着他说:“替你收拾东西,爹说得那么肯定,我相信爹。你不要耽搁了,不如去跟大哥说,现在就出发吧。”

祁峰心内诸味杂陈,开始咯血了,已经来不不及了吧。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我还好,我想等你生完孩子,我想看看我们的龙儿。”

祁暮忽然便从那话中听出悲凉来:“不要,你快去,治好了回来不也看得到龙儿。我,我不要一个人养龙儿。”

祁峰的双眼已贮了泪:“嗯,我知道,你不会一个人养龙儿的。可是我不在你身边,你生孩子我不放心,你就让我等到龙儿出世吧。”

已经等到三月了,再怎样,也要坚持一个月啊,至少让他看一眼也好。

时日再是难熬,也已渐渐地接近三月末,以太医原来的推算,暮儿的产期是四月十五,那么再等半个月就可以了。许是因为肚子太大了,暮儿每日都睡不好,他却是无法,也只能轻抱她安慰着她。祁暮无法与他相拥,但每每总是留恋地将脸贴近他的胸口。他一天天的消瘦了,原来十分厚实的胸膛渐渐变薄,以至于每日听他的心跳总是特别地响亮,但听得到他的心跳总是好的,她渐渐地便一定要听着他的心跳入眠。

仲春了,外面花红柳绿,春风浩荡,祁暮忽想着要祁峰陪她到外面走一圈,大夫交待过产期快到最好让她多走走的,今日自己精神也很好,便一口答应了。服了一颗凝雪丸,自觉身体无碍,便陪着祁暮上了马车。

南郡这个地方,民风也开放。正是仲春,外面冶游的俱是青年男女,有两两相携,有三五成群的。春风吹人心,他们竟然还在曲江的偏僻处看到几对亲热的,祁暮红了脸转了身,心下却有些凄然,最是青春少年好时光,她与峰哥却不知还有多少这样的时光了。心情一闷,便对祁峰说要回去了。祁峰看在眼中,放在以前只不过是一笑,如今却也生出别样的情绪。

晚上,照例是难入眠的,祁峰的咳嗽越来越重了,祁暮自己睡不好,索性起来帮他拍背。祁峰照例是要贴在她肚子上跟龙儿说话的,现在手放在她肚子上都能感觉龙儿的小脚小手在向外顶他,他不由地笑出了声。他想要揽暮儿是有些困难了,他的手小心地往上搭在她的胸口。祁暮的脸却渐渐地烧了起来,她附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他当然也想,却有些担心,祁暮又说了一句,接着便吻上了他的耳根,他如何忍耐,终于吻了回去,两人陷入缠绵之中。

次日晚上,祁暮忽觉腹痛,她有预感要生了,推了推祁峰。祁峰本来就浅眠,一推便醒。此时便跳起身来,着人去通知辛靖夫妇及请稳婆了。进入四月,辛府里便让四个稳婆住进府里,苏夫人说:“这生孩子也没这么准的,也许说生就生,总是早预备着的好。”平时无事,那四个稳婆早已将生产的一些事灌输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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