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公公半夜口渴,起身饮水,却望见王爷书房竟亮了灯火,忙躬身而来,关切道“王爷,又睡不安寝?这都快四更了,快歇着吧?”
王爷近来夜夜不眠,想来是在思虑筹谋什么大事,可伺候王爷从小长大,即便泰山压顶他也从容不迫,却从未见他如近日这般夜不能寐,眉宇不展啊……
汉王缓缓回神,斜靠在榻上,姿势舒展,似思索片刻,容色乏然懒淡的道“在府中呆得发闷,明儿一早,出去踏踏春吧!”……
平公公顿时为之一震,欣喜不已,王爷如今的脾性阴郁难测,已许久未传姬妾侍寝,真怕他憋出个阴阳失调,三长两短。兴许他出去散了散心,便能开朗愉悦,重振雄风……
这般愉快的思量着,便是赶着去命人备些清酒糕点,可走了两步,乍现灵光,便是回头笑得有些老不正经,“可要带哪几个姬妾陪同?老奴好去传话!”……
老平虽无缘经历风花雪月,但也深谙昂藏男儿当有美人相伴的深刻道理,抬眼春花,侧目娇粉,满目艳色,才不负大好春光啊。
想前这些日子安排姬妾给王爷侍寝,自己精挑细选的佳人,王爷都无一满意,不但未能帮他纾解了欲火,反还惹他大动肝火。
正好借此番王爷出游,再好生探询一下受了三年饥荒的铁汉子,滋生出了怎样古怪的趣味……
汉王闻言后,捧了榻旁半杯烈酒入口,意味深长的看了那老不正经的一眼,幽幽道“有你陪就够了!”
平公公刹时一个踉跄,哀叹三年的素寡是将一个铁血的男儿打磨出了怎样刚硬雄伟的体格,才有了这般盐重的口味啊。却又不觉老泪纵横,不妄自己全心全意伺候王爷长大,老平于他心中果是与众不同的,便是抹着老泪欢快的要去张罗饮食。
可刚踏出门槛,却又被汉王叫住,见他望着屋外夜色,看似云淡风轻的道“本王明日想尝尝醉满居的玉梨香酥饼,常香楼的脆子芝麻酥,玉福阁的马蹄小卷……一并带上!”
老平一愣,王爷从小长于军中,没受过娇惯,从小到大对饮食便是没有半点要求,这怎忽的喜好起这些个精致的小食来。
可王爷有胃口那就是可喜之事啊,忙笑道“如今大半夜,这些食店都打了烊,待明儿五更,老奴就令人去置办了新鲜热乎的!”……
汉王轻点点头,这才躺下阖目,可却仍是辗转难眠,索性起身又倒了几杯烈酒下喉,恨恨的想着至从沾上那断袖,真是没有一日安生……
熬到天色大明,竟是雨停,倒也有了几分可赏的春光……
平公公拎着大早备好的清酒糕点,喜孜孜的随汉王出府,瞥自家主子今日头戴薄纱冠,穿了身浓青的大袖广袍,掩了些许武将的戾气,多了几分沉稳雅逸的倜傥风流,跟着这样气宇轩昂的主子出门,都觉老脸有光,甚是容华……
“王爷啊,你这是要出去踏春啊……王爷,也带上我,行不?”
姜桦啃着刚从厨房拈出的半生牛肉,大圆眼儿却是清亮眨巴,吧咂着嘴,说得还有几分可怜兮兮。见王爷点了头,顿又换了一脸喜笑颜开,还仗义的替平公公拎了那不轻的食盒。
平公公白那小子一眼,这没规没矩的小跟屁虫没有尊卑,粗野成了习惯,之前自主作张将韦小姐撵回韦府惹下多大的麻烦啊。可王爷偏就欣赏他骁勇耿直,毫不责怪。只是这不解风雅的小跟屁虫别扰了王爷好不容易生出的游玩雅性才好,便是叮嘱他守些规矩,切莫生事……
小跟屁虫至从受了那场牢狱之灾,倒也是收敛了两分,听老平这番语重心肠自然也是将头点得如同捣蒜,抬眼间自家那高大伟岸的主子却已是走出了百丈之远,忙是蹦跶着跟了上去。
姜桦自然早已习惯了王爷习武之人,健步如飞。可难为了平公公一路小跑挥洒汗水也难跟上,这个风一般的速度,风一般的男儿,哪是踏春赏花,明明就是行军打仗啊,老骨头就快散了架。
小跟屁虫倒是细心了一回,倒过头来将平公公一把老骨头拎起放到背上,道“老胳膊老腿的,散了架可怎么拼得齐啊?我背你!”
这倒叫平公公贴贴实实的感动了一回,不妄自己每日交待厨子炖那半生的牛肉给这臭小子解馋塞牙,还很有几分孝心……
一老一少追随主子穿街过巷的一路小跑,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便是出了东门。
姜桦惊见这往年静寂荒僻的东郊月华山下如今竟是游人如织,摊点密集,货物琳琅。吆喝叫卖此起彼伏,好不热闹,连声惊叹道“我们离了都城三年,这都成集市了啊?”
此话一出,平公公这才想起什么,暗叫了声“不好”,急急从小跟屁虫背上跳下,凑到汉王跟前,抹着汗讪讪道“王爷,这城东太吵,要不去城南吧?”
小跟屁虫却是兴奋的东瞅西看,笑得欢快,“城南光秃秃的有什么好看?我觉这好玩得紧啊!”
长年驻扎军营,少有机会逛个集市,少年心性喜好热闹,见了摊上那些新奇的货物便是拿起来一通好玩……
可摊点虽多,却大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