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隐定睛一看,只见那人倒也并非被缠得结结实实,只是枝蔓交错让人难辨虚实,若是随意扯断几根,恐怕反而会让那人一阵摇晃,也随藤入泉。她仔细端详了几眼,暗忖不如顺着那人脚踝去找藤结,这么一想时当即起身,伸手拉藤。
她手还未碰到,便听到那人大声叫了起来:“别动别动!这藤拉不得!”
小隐只能返身:“为何拉不得?”
“牵一发而动全身啊,除非有什么利刃一削而断——呀你干什么?”那人说到最后忽发出了杀猪似的叫声。
竟是舒无华在他说话间一扬折扇,十数根由乌木锻打的扇骨迎风而展,擦向枯藤。只听得几声脆响,数条藤枝应声而断,而那人尖叫未息,就那么直挺挺地坠了下来,眼看就要落入深泉。
就在他乱发将湿之际,有条长藤自舒无华手中甩出,卷向他上臂,尽头随即便有一个人影如鲤鱼跃龙门般腾了起来,顺着藤条在半空划出的弧线而一个纵身,几步趔趄之后终于站在了地上。
“功夫不错!”他好不容易站稳身子,捋了捋一头枯草般的头发,斜眼一打量小隐和舒无华,大笑道,“想不到你这小子功夫好模样俊,女娃子有眼光。”
这说的又是哪儿跟哪儿啊?小隐面上一红,很是嫌弃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那人一屁股坐在地上,不住地捶着双腿:“还不是姓康那婆娘,说什么‘反正你名叫饮泉,不如饮饮这幽冥峰的泉’!”
舒无华一惊:“你是饮泉长老?晚辈舒无华,这是小隐,皆是采金谷……”
不待舒无华说完,饮泉就跳了起来:“你们是采金谷的?嘘!那婆娘知道么?”
怎会不知?早已打过照面,又打了一架了。小隐暗自发笑,故意道:“哪个婆娘啊?长老你说的可是康前辈?”
“可别叫我长老,光是被你叫着都觉得自己老了,叫我声叔还差不多。”饮泉双眼滴溜溜地在小隐娇俏的脸上打转,“不如叫我哥哥吧。”
小隐被他盯得生厌,一撇嘴角,只当没听见,顾自道:“康前辈已经知晓我们是采金谷的了。”
饮泉一骇:“什么?那、那竟放你们大摇大摆地出来了?我知道了,你们定是啼血或朱颜改的徒儿,所以才安然无事。”
“才不是,我师父是陌上桑。”小隐忍不住道。
饮泉一个箭步凑到小隐面前,差点要将手挡在小隐当前:“嘘!这话绝不能让她听了去!要是让她知道你是阿桑的徒儿……”
小隐暗中差点笑破肚子,但瞧见饮泉近乎夸张的反应,忽然问道:“康前辈与我师父究竟有何过节?”
“还不是为了个叫秦……”饮泉语声忽地转幽,立即道,“别问我,要问就自个儿问你师父去。她若不肯说,那我擅自说了,岂不是要被她打死?她若说了,那我……也就不必说了。”
他像绕口令似的说了一长串,惹得小隐噗嗤一笑:“我师父哪有这么凶?”
“倒不是凶,是功夫高啊,单是那一套清尘……”饮泉下意识地掩嘴,不住跳脚,“不说了不说了!回去了!”
小隐满心的好奇就被饮泉一声勒住,意兴萧索地在饮泉的推搡中向幽冥谷谷口走去。她回身向舒无华抛了个眼神,满是无奈不得志的意味,舒无华报以笑容,趁出谷后饮泉一人先向青铜关走去之时拍了拍小隐脑袋,低声道:“别急,很多事情自会由时间揭晓。”
这是多么深刻而动人的一句话,但小隐并没有听见,她的注意全被青铜关吸引了去:灯亮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千山谷,我们来了
陌上桑急匆匆地向他们走来:“去了这么久,刚才还在担心你们呢。饮泉呢?”
小隐想起昨日与陌上桑的争执,不由偷眼去望她的神色,见她像完全忘记了似的,这才暗自宽心。
舒无华四下一张望,果然自出谷后便不见了饮泉的身影,只能道:“方才还见到呢,恐怕一人先走了。”
“他散漫惯了,这毛病恐怕得跟他一辈子。没事就好,咱们不管他了。”
小隐此时全然忘记了幽冥峰的事,兴奋道:“青铜关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