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抚摸小小的脸蛋,似乎退烧了。松了口气的同时,异样感浮现元子的心头。女儿的呼吸太过平静,胸口不见起伏。
元子摇摇头,她觉得自己多虑了。
为了证明自己的神经过敏,元子伸手探触志保梨的鼻息,去感觉不到气息的流动。
喉头屏住沉默的哀号,元子感到呼吸困难。
她将耳朵贴在志保梨的胸前,拍拍细致的小脸蛋,抓起瘦弱的身躯前后摇晃,然后回头看着身后的登美子。
“——妈!”
元子拼命摇晃登美子的肩头,不一会就听到低沉而又规律的鼾声。
“妈!快点起来!”
元子的动作愈来愈粗暴。她抓起登美子的衣领,使劲地前后摇晃。
“为什么不叫醒我?为什么睡着了?”
登美子勉强撑开沉重的眼皮。
“给我起来!不是说好十二点换班吗?为什么不叫醒我?”
“唔……”
犹在睡梦中的登美子并未发现宝贝孙女出事了,她缓缓地闭上眼睛,眼看着就要沉沉睡去。元子不由得心头火气,顺势将登美子推倒在地上。
“给我起来,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
元子一手抓着登美子的衣领,另一只手拉住她的头发,一次又一次地撞向地上的坐垫。登美子痛得老脸扭曲,却不见她出手反抗,也没听她哀号不已。发出哀号的反而是动手的元子。
“这个死老太婆!志保梨被你害死了!”
元子丢下登美子,回头抱起女儿的身体,跪在地上痛哭失声。
神情呆滞的登美子缓缓地坐了起来,一脸茫然的看着元子和孙女,然后伸手抓了抓脖子。
第十四章
二十二日清晨,安森和也被异样的声响吵醒。起身一看,发现睡在身旁的妻子全身抽搐。安森家的人连忙叫了辆救护车,可是才刚送到互助医院,淳子就断气了。医生诊断的结果,确定死因是急性心脏衰竭。
安森厚子对媳妇的猝死感到十分难过,内心也浮现出伊藤郁美的脸孔。厚子一直对“死而复生”这四个字念念不忘,她总觉得村子里有某种东西试图夺走大家的生命。不知名的物体就像传说中的恶鬼,只会在夜晚时分出现,它将分家的人啃噬殆尽之后,潜入厚子的家。厚子一直有种预感,带来死亡的恶鬼将在身旁张牙舞爪,直到家破人亡才肯罢休。
(太夸张了,根本不可能嘛。)
世界上哪来的死后复生?只有像郁美那种迷信的人,才会相信这种荒谬的说法。郁美气势汹汹地跑去兴师问罪,到头来却变成村头村尾的笑柄,这点厚子当然也有所耳闻。
然而带着媳妇的遗体返回村子的时候,从车窗看出去的景色却令她感到莫名的不祥。接连死去的村民、抛弃村子远赴他乡的人们、以及不断从外地迁居过来的新住民。绝大多数的新住民都跟派出所的佐佐木警官一样的神秘,几乎没有人跟他们打过照面,这点倒是跟兼正的人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新住民、随处可见的空屋、以及隐藏在空屋之内的黑暗。死亡的阴影逐渐蔓延,潜伏在村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世界上没有什么恶鬼。)
厚子试着说服自己。
(可是……)
建材行这阵子厄运连连,厚子家也好不到哪去。包括义一在内,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已经死了两个人。厚子不是个迷信的人,可是一连串的不幸却让她心里面有疙瘩。
找个时间到沟边町的神社消灾解厄好了,厚子心想。即使只是求个心安,也总比什么都不做要来得好。
这时丈夫一成自言自语了起来。
“淳子的葬礼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厚子反问。面带忧郁的一成直视前方,手中握着方向盘。
“最近好像有很多事情都被忽略了,甚至连佛事和神事都变成了一种形式,不再具有意义。”
“嗯,说的也是。”
“有些事情还是省不得,所以我想替淳子举办一场隆重庄严的葬礼。不过淳子好像已经跟外场葬仪社签约了。”
厚子摇摇头。神情十分黯然。这阵子淳子的行为十分古怪,生了病不去尾崎医院,竟然跑去江渊诊所求诊,而且还跟外场葬仪社签订什么生前契约。想到这里,厚子看了看儿子驾驶的前车。不知情的和也得知淳子签订生前契约之后,当场惊讶得说不出话,厚子和一成则感到有些尴尬,也有些狼狈。简直是触霉头嘛,厚子心想。而且契约明定的葬礼是无宗教信仰,也就是说不会邀请僧侣到场,这对跟佛寺关系密切的安森家而言,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看还是照淳子生前的意思吧。”
“开玩笑,那怎么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