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前与梁平打了一仗,梁平稍作追击就撤回了。”小秋理着一张纸条说。
公孙佳道:“算他撤得快。”凭她对狼主的了解,梁平但凡撤得再晚一点儿,就得被狼主安排的后队埋伏了。
单良阴阳怪气地说:“干嘛理他呢?”
公孙佳哂笑一声:“你这话是认真的?梁平有点儿冤,你问他愿不愿意跟个不会拖后腿的友军共进退,他会怎么说?”
单良撇撇嘴:“那就是他的命。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是章嶟发掘了他,也是章嶟绑定了他。前途真未可知。
公孙佳道:“要说,入了至尊的法眼那是前途无量的。”可惜这位至尊自己没什么数。
单良干脆不提这事儿了,问公孙佳:“等小元回来咱们就走?”
公孙佳道:“等他回来先上表报捷。等一等梁平那里的战况,狼主一向诡谲多变,还是等见了分晓再离开。”
此时,她实际上的仗算是打完了,这次战争的安排并不是像当年纪辰与燕王那样明确地分作左右两路,而是名义上由她统筹,实际上梁平自成一军。公孙佳安排战略的时候把梁平给安排进去,到时候怎么打,她就不好给梁平下命令——梁平是章嶟罩着的人。
如果梁平也听她的指挥,她能有把握让梁平的损失至少减少一半。事情总是不能随着人的心意来,碍于章嶟,公孙佳不能插手梁平的事。如果梁平战败了,她估计还得跟着吃瓜落,还不能真的不管他。因此公孙佳实际上是放了一只眼睛在梁平身上的。
梁平被锤,只要不锤死了,只要能扛得住她就能拦着人家“立功”,真被暴打了,她还得帮着别被打死了。梁平其实没那么水,但是先被吴选坑了一把,再章嶟划一个圈儿,公孙佳这儿就不好朝他伸手了。
“哎哟,”公孙佳仰起了脖子,含糊地说,“给梁平议功可不太好写呢。”
单良道:“哪用政事堂与枢密管呢?兵部怕也管不着他,啧!命啊!”
“但愿他的命好一点,这一次对上狼主不要有什么失误,”听了半天的彭犀认真地总结了一下,“战事有个圆满的结局才好做接下来的事。丞相的目光应该放得更长远,以免回京之后无所措手足。”
公孙佳与单良都收起了戏笑的表情,单良叹道:“还能怎么着?先哄着呗。”
公孙佳两手一摊:“嗯,也只能如此了。”
彭犀被这两个无赖给气笑了:“谁问那个人了?我是问,您打算如何处置京派、贺州派、南人。这一战,自吴选开边衅始,等到小元将军凯旋回来您安顿好雍邑再回京,就整三年了。三年间,京城的变动您也应该看到了,陛下亲近宠信苏铭、陆震二人,二人都是能臣的坯子,京城必有一番争斗。”
公孙佳轻松地说:“我是武将,不管他们这些。”
彭犀黑着脸说:“丞相莫不是消遣下官?您是武将?还掌户部?这话万不可再提起!您既筹划削减兵马,就要有后手!”
单良道:“小彭小彭,息怒息怒。把你想的都说出来嘛!君侯什么时候心里没底了呢?”
彭犀这才缓了口气道:“雍邑的势力已成,但要防着有人掺沙子!陛下,嘿!看似平庸懦弱,实则焦躁顽固。纵然他一时想不到,一二小人提上一句他也会生疑的。您要做在他的前面。边患平定之后,最该担心的不是先帝的遗志无人承继,而是要担心先帝的遗志被人拿来脸上贴金给做坏掉了!
到那个时候,您一定不要心急!请将先帝的事业放一放,也将您与下官之前说的盛世放一放,否则霍相公就是前车之鉴!俗语有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段日子权当休养了,丞相已经操劳了数年,先父遗志已完成,也可以静养一段日子看一看风云变幻了。”
彭犀说得还算含蓄,单良忍了忍,没忍住,说:“那人扶不上墙,就是运气好点儿,咱多想想自己。所谓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您这样子,咳咳,不能算很‘达’的!还是要想想自家的基业传承。”
公孙佳觉得好笑,问道:“那要看妹妹,有人想卡住妹妹怎么办?”
单良的脸耷拉了下来,他年纪已经不小了,人没发福可脸上的皮肤仍然松弛了下来,两颊往下在嘴角两侧微微下垂,看起来很吓人。他的目光十分瘆人,与公孙佳四目相接,碰了一下,又跳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