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过后,又到了无尽的等待中,没有办法,这守夜的规矩是谁也不能例外的。爷们们自然还是美酒加闲聊,而女眷们除了闲聊就是发呆。老太君今年的身体大不如前,与太太们聊了一会儿就没多大的精神了。李妈妈劝老太君先去歪一会儿,老太君说什么也不肯,说这守夜还歪着何必要守夜呢,老天爷会怪罪的。太太们也规劝了几句,都无用。
二奶奶见了,眼睛一转,计上心头,笑着对大伙儿道:“今年守夜咱们也过得特别一点,他们爷们们就知道喝酒,咱们女眷又没那酒力,咱们就来个击鼓传花怎么样,除了老太君和太太,这屋子的大丫头也要参加。传到谁手里谁就表演个节目,内容不限,什么弹琴唱曲儿,作诗吟对的,要不计讲个笑话也成。老太君您看怎样?”
老太君一听来了精神,一脸笑意道:“老二媳妇儿就是鬼点子多,我看成,反正时辰还早,大伙儿玩玩闹闹,时间过得也快些。”
老太君既然同意了,也没谁敢反对了。袁之芝不禁有些哀怨,还不如就这么干坐着聊天呢,这要是轮到自己该演什么,心里可没数!
大太太笑着问道:“那谁来击鼓,谁来喊停呢?”
二奶奶想了想道:“太太们轮流击鼓吧,春儿,去将那小鼓取来!”春儿一脸兴奋的福了福身,转身出去了。二奶奶又道:“老太君喊停,李妈妈,击鼓的时候你可要把老太君的眼睛捂好了,老太君作弊可是要罚你的!”
李妈妈也一脸笑意道:“是,二奶奶放心,老奴是什么也不会的,可害怕受罚!”老太君笑着指了指她,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这时春儿也将小鼓取了来,太太们自然是不可能亲自击鼓了,都是由身后的大丫头代为击鼓。可奶奶姑娘们可就没那么幸运了,因为身后的一些大丫头也得参加,自然还得靠自己了。
袁之芝在心中哀叹道:这个二嫂子真会折腾人。又想想有没有方法能逃出这个屋子。自然的,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根本没办法在这个时候找机会出去。
这花自然要先从大奶奶开始,依次是大奶奶的丫头春玲,二奶奶和丫头晴儿,三奶奶,五奶奶,袁之芝,七姑娘陈雪,九姑娘陈霭,刘奶奶和丫头文兰,七奶奶,十姑娘陈霆,丫头云灵,然后回到大奶奶的手里。
第一轮开始后,大家都心情紧张的赶紧将到手的花塞给身边的那个人,当然总要有一个倒霉的人,第一轮倒霉的人就是九姑娘陈霭。陈霭无助的看了眼手中的花,又看了看周围因为不是自己而笑容满面的嫂子丫头们,心中唉叹不已。
二奶奶笑嘻嘻的问道:“九妹要演个什么节目?”
陈霭想了想道:“我请老太君把她珍爱的琵琶请出来,那霭儿就给大伙儿演奏一曲琵琶可好?”
春儿一听忙转头望向老太君,老太君一脸笑意的点了点头。春儿转身进了内室,不一会取出一把作工十分考究的琵琶来。
陈霭选了首《浔阳夜月》中的第五段“枫荻秋声”,袁之芝是会弹琵琶的人,听九姑娘一起调便知道九姑娘在琵琶上下了不少的功夫,而且在这样的场合,自然加着十二分的谨慎,不想被这些个嫂子姑娘低看了去。
袁之芝听着陈霭的琵琶曲,一边在心里合计着怎么出厅去,袁之芝觉得自己什么都会一点,可都是半途而废,学会了就扔在那儿再也不会去碰,所以她既不想演奏什么,也不想对什么诗词,更不会讲什么笑话,唯一的方法就是找个机会溜之大吉。
还没等到袁之芝想出好的办法来,这击鼓传花便无疾而终了,二太太突然犯了心疼病,刚开始还没觉怎样,二太太还一直告罪说自己搅了老太君的兴致。可是见她的脸越来越苍白,说话越来越没力气,到后来竟然晕了过去。老太君忙让身边的丫头们扶着她进了内室歪着,又让二爷去将大夫请来。大夫来的时候,一边诊脉一边摇头,看得大伙儿心惊肉跳的。后来大夫给老太君和二老爷拱了拱手道:“二太太这病虽说是老毛病了,可是今儿个却异常的惊险,幸好是缓过来了。不过,恕老夫直言,二太太恐怕是熬不过开春了!”
大夫的话一出口,二老爷和二爷的脸瞬间苍白了起来,老太君得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忙请求大夫尽力的救治,如果需要什么珍贵的药材不用有什么顾忌。大夫也点了点头,说道:“老夫子当尽力而为。”
大年三十儿就这样在担忧中度过去了,二太太的病一直不见转好,即使是每天用人参汤支撑着,二太太还是向着人生最后的那个阶段而去。二老爷见已经是回天无力,便让二爷和二奶奶准备二太太后事的事情。正月二十七,陈府的二太太与世长辞,她从三十儿开始昏迷,一直是糊涂中,就算是睁开眼睛也不认得眼前的亲人,到最后的几天,几乎没有醒过。二十七的晚上,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平妻36
二太太的后事办得很隆重,这是陈府自老太爷去世后的第一次白事儿。二老爷伤心之余还要操办外院的各项事宜。
二太太入殓前请了道士给做招魂法式,又由原来的随身丫头给沐浴后,穿上上好丝绸制的寿服,口中含进一颗拇指大小的珍珠。被殓入檀木的大木棺里,在棺材里放些二太太平常最喜欢的首饰衣物。入殓后要停柩三个月,其间不间断的请上百个和尚和道士们做法式,超度亡灵。
这三个月来,不断的有人来吊唁,陈府的爷和奶奶们都要披麻戴孝,二太太只生了二爷和三姑奶奶两个儿女,三姑奶奶远嫁西南,当得了信儿赶来译屏已经是停柩一个月后的事儿了。因为这丧礼的事情实在太繁杂,二奶奶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袁之芝和五奶奶帮她分摊了些事儿。
四月二十七,是二太太入土为安的日子。陈府上下的主子们这三个月来都是精疲力尽,大多面无颜色,分不清是悲伤还是疲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