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从云上降下一阵风,吹开没闭紧的窗棂,将垂落的丝绸帐子吹飞,似一道碧色的闪电,掠过他们身边。
“我先去关窗。”秦月起身,将窗户关好。
只留飒飒风声在门外徘徊。
萧叡一言不发,悄然望去,光落在她的鼻梁上,侧脸清冶漂亮,一绺碎发被风拂得贴在她光洁的脸颊上,让他心痒难耐,好想帮她拨一下这绺头发。
他恍然意识到,这是暌别多年,他们第一次两人单独相会。
既无旖旎暧昧,也没剑拔弩张。
他们都不年轻了。他老得更多。
不像当年,他一见怀袖就心尖发烫,喜欢得难以自持,如今只觉得如春日里被晒热的一潭溪水,温温凉凉。
他只想,她看上去还那么年轻惬意,必是这些年过得很好,真好。
不必留在他身边,备受磋磨。
秦月走了一圈回来,喘口气,仍未想通萧叡怎么突然说这么摸不着头脑的话:“陛下何出此言?我不记得陛下曾与我有过这样的约定。其中可有什么误会?”
萧叡道:“是朕心中如此打算。”
萧叡抬起眼睫,看了她一眼,旋即错开视线,道:“道长长得像朕的一位故人,朕亏欠她良多。可见道长与朕有缘,如有所求,朕能办到,都可以为你去办。”
秦月:“……”
秦月僵硬地站在他面前,垂下眼睫,在袖中紧握双拳。
一口气冲到胸口,又被她硬生生按了回去。
这股无端出离的愤怒直让她脑子发热,她一直以为自己离开那么多年逍遥自在,早就不介意萧叡的事情,即便听到萧叡要娶妻纳妾,也觉得与己无关,反而还希望他去做,如此一来,她就能趁机把女儿要回来。
但一见到萧叡这幅仿佛深情的模样,她就来气。
现在来跟她装什么?
怀袖已经死了。
所以你找了几个与怀袖相像的女子来宠幸,以填充自己内心的后悔和愧疚吗?
这是何等的虚伪荒唐。
给得起就给是吧?
“那我要你的心头血,来治我的孩儿。”
——这句话到了嘴边,秦月却无法说出口。
萧叡无非是要给她金银财宝,她晓得的,从前是这样,现在还是,他以为金钱和权力就是每个人都梦寐以求的东西。像他这样的自私的人,会愿意损伤自己的身体吗?
她不相信萧叡。
萧叡一定会起疑,他说的是给能给的,她想要的却不是萧叡能给的吧?
如果萧叡知道知道她还没死会怎样?
他那样傲慢自大,却被他瞧不起的一个小女子玩弄戏耍,萧叡绝对会暴跳如雷,加倍报复她。怀袖念及此,倒不觉得害怕,只觉得麻烦,萧叡可以杀了他,但估计不会杀她,多半要把她囚禁起来,折磨泄恨。
冷静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