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法迦的眼睛自始自终都落在覃蒂云的身上,像从前无数次与她对望时,他是那么地聚精会神和一丝不苟,她便是他整个乾坤。他不必开口,他不必行动,覃蒂云只觉得现在已感动到不行了。
伊诺妮再清咳了一声,无奈现场中根本没人理会自己,她有丝恼怒了,娇气地跺跺脚,直冲过去把两个快要变成望石的人生生地拉开了,然后,搂住了覃蒂云的胳膊,扭动着身子对以法迦说:“不好意思哦,我家男友见到偶像时就是这样一幅不知所措的模样,不知道吓到你了没?你就是传说中的以法迦先生吧,我叫伊诺妮,我也很喜欢你弹钢琴哦!”
以法迦一看到覃蒂云的手被人抽离开了自己的手掌心,有一刹那的错落,然后又看清了来人,听了一下私家的翻译后,他似懂非懂地说,嗯,谢谢。
“你说什么呢?你疯了吧?”覃蒂云真是料想不到她还有这一招,转过头要同以法迦解释时却被伊诺妮狠力地掐了一下胳膊,然后,拽走了,临走之前不忘再对以法迦说:“我们两还有事先走了,你忙你的去啊!”
☆、136谁之错(二)
什么乱七八糟的?今天的生日真是倒霉透了!覃蒂云在心里咒骂着,还没弄清楚为什么伊诺妮会在这个关键时刻出现,还让她坏了好事!覃蒂云真是快要气死了,推了好几次也没把她从自己的身上推开,真想不通这个小妞从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一回头,以法迦已不在了原地,空荡荡的位置任风一吹,心也凉了。
别走!丸子!等等我……这几个字一到嘴边又溜了回去,覃蒂云难以相信自己居然开不了口了,眼巴巴地盯着他熟悉的背景渐行渐远,这种只会在噩梦中才出现的场景居然有一天成了赤裸裸的现在,她张了张嘴,表情有些复杂。不该是这样的,可是它是真的发生了。
“啪”的响亮一声,陶丝妆一巴掌打在了伊诺妮的脸上。
覃蒂云已无暇去管别人要打要杀了,一把挣开了那只魔手,向以法迦的方向追去,她告诉自己一切都不算太晚,不能让第三个人破坏了他们之间的感情。风刮过脸,太阳暖和得有些过分,一如今天所发生的所有都超乎想像,仿佛要疯狂地考验人的想像力。但这一奋力地追并没有成功,嘈杂的人群又挤到了一团,直接阻挡了她前进的路,她再一次不知所措。
突然,在她的心中冒出一个人的身影,花白镜。紧急的时刻一旦没了花白镜,真的什么事也做不成了吗?她气馁地紧握了拳头,又松开了。一点一点地被挤得越来越远,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模糊,一个向前,一个向后,走向相反的尽头。她微微低垂了眼帘,她错了,她错过了刚才大好的时机,她错过了一次扳回过去的时间,她错过了一片酝酿得充足的气氛,她恨不得时光倒流到他们俩握手的那一瞬间,她开口叫唤他丸子,哪怕就丸子两个字,一切都会不一样了!可是她一字儿也没说!
“云云!”在痛骂了那个三八一顿之后,陶丝妆仍然觉得不够解恨,在瞄到了一个失魂落魄的身影后立即停下了激动的情绪,朝那身影大叫一声,赶紧跑近过来。
覃蒂云一点儿也不想见到除了以法迦之外的人,头也不回地高首阔步向前,四处搜索着一个人,只要找到了就什么事都解决了。
“云云!总算找到你了!你别这样好不好?我都担心死你了!你的手怎么样了?”陶丝妆无比温柔地问,而覃蒂云佯装充耳不闻,自顾自地走着,四处张望。
“好吧,我不怪你你怪我,但是你不要伤害你自己行不行?”陶丝妆说。
“那我伤害你可以吗?”覃蒂云一双犀利的眼神直逼着对方。
陶丝妆愣了一下,坚定地回答:“可以!你要打我骂我,甚至是取我的性命都可以!只是,哥哥他,并不是故意那样做的……”
“妆妆,我对你太失望了。说真的,我一定是瞎了眼才会把你们当朋友!”
“不!不能这样说!我一直都把你当好姐妹的!是真的,比珍珠还真!”
“不用强调,我明白了。现在终于明白了,你爱怎么想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你恨我?”
“你以为我那么有空吗?妆妆,你和时从泊都是我的克星,你知道不?”覃蒂云轻描淡写而过,她以为自己会很生气的,却是如此地轻描淡写。
☆、137谁之错(三)
起初是小雨淅沥,一点一滴,如同春晨的露水在荷叶子上悄悄滑动,再坠落于池塘水中,荡开了一圈一圈的涟漪,整个世界变得简单唯美。
八月七日,十六岁的生日,覃蒂云永远记得这一天,死也会记得。
陶丝妆还没弄明白为什么他们兄妹俩就成了覃蒂云的克星了,那边人群众多的地方就发生了动乱,几下刺耳的骇人的枪击声穿透了上空的云宵,所有的人均是鸟兽四散,多么壮观的场面,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却是永生难忘。
听说,有一件东西叫做月光宝盒,它能够帮助人们回到过去改变那么令人悔恨的事,只是那样会费去人一半的生命。覃蒂云想,若月光宝盒是真的,她愿意用全部的生命来转动命运的齿轮,改变历史。她听到了枪声,潜意识里以为是有人来追杀她了,赶紧躲到了陶丝妆的身后,场面太乱,人物太杂,她对这种画面极度敏感。不知道怎么地,有人尖叫有人乱喊,有人逃跑有人呆滞,又不知道怎么地,几个人应声倒地,很干净地闭上双眼。后来的后来,她才知道,原来真的是当日运气太差,遇到了某些心理不正常的人对社会采取了报复行为,枪杀,枪吓,枪恐。
潜意识里,她并没有害怕,因为每一次遇到危险时都会有一个人出现。所以这一次也不例外,在覃蒂云的心目中,花白镜虽然说起话来像白痴,看起来像白脸,不过认真起来可是人模人样的。
花白镜和时从泊从一辆车下来后直奔到她身边来了,花白镜笑着说,我就说嘛,流点血死不了的,一个女人每个月都会流一个星期的血,照样过得生龙活虎的,你流点血算什么呢!覃蒂云一听差点没被气死,她本来想要跟他拿了自己的东西就坐飞机回巴黎的,机场这么乱,怕是一时半会儿起不了飞了,也不知以法迦是否安全呢?她问,东西呢?花白镜说,啊,都放在昨晚睡觉的房间里了。那一刻,她好想打人。
混乱很快波及到他们站着的地方了,时从泊警惕地说要赶紧离开这里,她丝毫没有安全意识地自顾自走,雨点让她变得清醒,就在这微妙的时间段里,花白镜依然如故,笑嘻嘻地陪在她的身畔,这一天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小美男,我从来没骗过你。小美男,小心!然后,一下响亮的枪声让人惊骇住,覃蒂云被推倒在地,花白镜整个人无力地卧倒了下来,一颗子弹穿透了他的身体,不过几秒钟,他便失去了意识,痛苦的表情归于平静,缓缓阖上双眼。她睁大了眸子,放大的瞳孔写满了惊慌。
此生,她从未如此惊慌过。
花白镜卧倒下来的那一瞬间,他的眼神还在说话,说些什么,覃蒂云已经回想不起来了,因为她的脑子,全空白,心,被掏空。
很痛吧?子弹穿过身体的滋味。若是再慢一点,再偏一厘,中枪的便是她了。她上一秒还在生气,下一秒快要疯了。
花白镜,不要吓我!她用尽全身力气地喊。
☆、138谁之错(四)
一个不把生死放在心上的人,通常不会那么容易死,因为生死若都看透了,上帝若要收回他的命时便没了惊喜,多无趣。覃蒂云希望这句话是对的,这样她便不必苦苦地守在急救室前祈祷了。
刚才医生说了,子弹穿过内脏,可能有生命危险。
她感觉世界在顷刻之间,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