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袁螭收紧了半边脸。
“晋代人书法重神韵,唐代重章法,宋代重意态。”令月欺负袁螭不懂,顺着自己的意图说了下去,“公子心仪哪一朝之笔风?”
“你看着办吧,就一个规矩的字帖就行了。”袁螭穿好了衣服,挥手示意柳蓉退下。
“柳姑娘走好。”令月谄笑的冲着柳蓉拱手。回身,迎上了袁螭考究的眼神。
“像您这样从小的基础不甚好的,还是从规矩的来吧,”令月贴心的压低了声音,“就学唐人的吧。”
“你怎么了?”袁螭不得不开口问了。
“公子和少夫人的一番教诲,让属下受益匪浅,”令月将那个《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倒扣在桌子上,“此帖乃是唐代大诗人白乐天之季弟白行简所著,文笔简单,深入浅出,是学堂临摹习字大热之贴。习字之时,最好为夜深人静,方能领悟此中奥妙。”
“你到底怎么了?”袁螭皱起了眉头。
“公子初临习字帖,切不可刻意追求一模一样,不能斤斤计较于点画之得失,应当学习帖文之整体节奏韵律,尤其是用笔强弱快慢,最终,在顿挫提按之过程中,学会俯仰开合、平险相照之神态……”
“傅令月!”袁螭终于吼出声来了。
“大公子余罘之役功成名就,令月也当回去向上峰述职一番。”令月微笑着错了一步,拱手告退,“属下告辞了,后日即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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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月神清气爽的离开了。
在马背上,她也反思了许多。
——她太容易被自我误导了。
想追求男欢女爱,何必连男人的心也一并要上?要上就上了吧,何必连自己的那一颗也一并搭上?
戏文中说,姐儿无情,戏子无义。看来都是血泪丛中摸吧滚打得来的经验。
只有无情和无义,才能最大程度的保护自己。
赵真说的对,这个世界上,只想好自己就是了。
再去想那个袁螭,令月的头脑就清晰多了。
他对她也没什么感情吧?甚至还不如方耀祖。
他幼时创伤过甚,不能房事,平白捡到了她这样一个诡异的漏洞,从剑拔弩张到如胶似漆,他当她是个玩物吧?
令月开始回忆袁螭和她交往的对话,那情意绵绵中,也是有不少套话利用的成分啊……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跳出那个思维怪圈,她就看的真真切切了。
长风在销魂殿训练她的那一段,她怎么都忘了呢……
是啊,偏偏在身体训练的那一堂,被苘广建的命案给搅合了……
如果她当初也经受过了那一场,是不是袁螭这两场鱼水之欢,就乱不了她的心性了……
——求不得时间回转,只能求再不重犯。
这一次,她已经没有方耀祖那次那么伤心。
不能对男人动心。一动心,伤的就是自己。细作是不会有感情的,这样,才能最大程度保住自己的清醒,和自己的小命。
回了建阳城,令月在第一时间给上峰送去了密报。
她将战役的实际——贾春华实为部将所杀——原原本本的报了上去。
左军府除了她这个明作,还有暗作潜伏。
这些明面上的事,她没必要替袁螭隐瞒。
余下的时间,令月就可以舒服的在建阳好好消遣一番了。
她故意当日不回余罘,她就是要让那个袁螭在房间内煎熬几日……
训狼嘛,不给这东西一点苦头,它是不会甘心低头的……
令月心情愉悦的四下张望着,很快,她就被摘星阁的楼群吸引了目光。
再来这儿喝上一壶飞仙酒。
正好琢磨琢磨这一个月来发生在她身边的离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