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咱们几个开心过活,姨跟娃娃玩,一直跟娃娃玩,咱俩儿都是娃娃的阿娘和姥姥的心头宝,咱们是一国的,好不好?」
见菀妹坐在小凳上、正经八百地对着她依然平坦的肚子说话,伍寒芝总苦笑不得,终于在某次,她摸摸妹妹的脸轻柔问——
「娃娃应该会有一双蓝眼睛,可能发色也不是黑的,你会觉得娃娃丑吗?」
「咱们家的娃娃只有漂亮的,蓝眼睛怎么了?就算是红眼睛都漂亮!怎么都是美!」粉拳一握,非常义正词严。
伍寒芝笑叹不已。自家妹子偏心偏得厉害,完全大小眼,有人生着一双蓝眼睛是鬼模样、丑八怪,她们伍家的娃娃蓝眼睛就怎样都好看。
她一下下拍抚自己的肚腹,嗓声更柔。「娃娃说啊,听到菀姨的话了,会乖乖的,慢慢长大,拜托菀姨也要乖乖的,不闹事,等娃娃出来一块玩呀。」
姊姊意有所指,话中有话,伍紫菀哪里听不出?娇丽脸容一阵红一阵白,干脆把脸埋进姊姊裙间,模糊哼个两声混过去。
「情敌」之间的心结是很难解开的,要不,邬雪歌也不会每每见到伍二小姐就想发火,缠他妻子一个还不够,将来怕还要巴上他的儿子或闺女。
妻子被老大夫确诊是喜脉的那时,他内心尝到前所未有的冲击。
他想起娘亲、想起年幼时受到的异样目光和欺辱,娘亲待他并无不好,只是娘心中最紧要、最在意的那人从不是他。
但他知道,妻子一定会待孩子很好很好,很可能好到……好到将他挤下位。
妻子曾说因中意他、心悦他,不想错过,往后孩子出世,怕是再中意、再心悦,最喜爱的仍是孩子,再加上还有一个他不能轻易拍死的伍二小人……呃,伍二小姐在一旁窥伺,见缝插针,光想着这些,心如吊十五只水桶七上八下,让他常望着妻子就看到呆掉,陷入很深的纠结中。
春日午后,离大庄三十里外的山坳野原来了一大群野马,每年兽类发情繁殖的时节一到,都能见着这样的景象。
大庄的汉子会趁此时机在野马群中相一匹好马当作种马,只是相中归相中,能毫发未伤地将相中的野马捕捉到,才是真功夫。
邬雪歌随大庄的汉子们去到那片被高低不一的山丘围绕的野原,大伙儿又埋伏又观看,低声讨论许久,争到面红耳赤没个定论,他就淡淡一指,指了一匹白毛褐点的骏马,学大伙儿压低声量道:「就牠。肯定能让大庄的母马全怀上。」
他仅出意见,并未出手,他眼光绝对是好的,但能不能逮住那匹骏马作种,一切还得凭大庄男人们的能耐。
选了个较高的地方落坐,居高临下看着大小汉子们甩绳、抛掷、追逐、套马,骚动掀起,分工合作时还得忙着躲马后踢,总之非常热闹滚滚。
一只不满六岁的肥娃被他顺道拎到高处观战。
娃娃今日缠着爹出来看马,此时身为肥娃爹的大庄汉子正在底下跟同伴们一块奋斗,肥娃留在下方太危险,竟一托托到他手里。
「你干什么?」邬雪歌眼角余光觑到孩子蹲圆圆,探出肥臂好忙碌。
「采花。」娃娃认真回答,胖颊忙得红扑扑。
高处的草坡上开着不少野花,红的、白的、紫的、黄的……立时把孩子的注意引了去,娃娃手里已采了七、八朵,握成一小束。
「底下的大兽不好看吗?男孩子采花干什么?」邬大爷挑眉。
「娘喜欢花,智儿采花送娘。娘开心,智儿开心。」说着,抬起胖脸冲他咧嘴笑,仿佛小小脑袋瓜里已浮现娘亲收到花时无比开心的脸。
邬雪歌瞬间如遭重锤。
如此这般轻易的事,怎么他就没想到?
娃儿采花送娘,娘开心;他采花送妻子,妻子当然也会开心。
瞧他之前送的那根黑豹牙哨,她简直爱不释手,开心得都流泪了,自己是该多送些玩意儿给她,花很好,没有姑娘家不爱花的,这原野上一大片,够他采出一大捆扛回去送妻子。
「喂,左边这片是我的,你采那边,别挤过来。」跟孩子争起地盘了。
男娃没理他,埋首继续忙,且重质不重量,很热衷花色的搭配,没多久已采出满满的一把缤纷,正用一条长草努力绑成花束。
身为采花新手的邬大爷很懂得有样学样,各种颜色的花都采,就见他在高处草坡上东窜西跃,使出高绝轻功如呼吸吐纳那样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