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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清晨虽然心里明白石磊在这件中起的作用,却本能地想替石磊遮掩,其实也是替自己解围,毕竟在她心里这不是件光彩的事,于是期期艾艾地说道:“他只是兴隆公司的股东,兴隆公司是陈宗强的,他也就是个在后面帮忙的人而已”。
王柄权奇怪的看着叶清晨说道:“你不知道石磊现在是昌达公司和兴隆公司资产清算重组的负责人吗?他现在不是在后面帮忙的隐形人,现在两个公司重组的所有事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叶清晨也吃惊地看着王柄权,在她的心里石磊的形象就是在后面搞阴谋诡计的阴谋家,自相识以来,她和他在一起时和任何人相处他都是沉默寡言不动声色,她从来没见他跳到前台出头露面指手画脚的样子,那个坐在厨房的桌前望着窗外沉思默想的样子更符合他在叶清晨心中的形象。
叶清晨奇怪地问:“为什么是石磊说了算?兴隆公司是陈宗强的,兼并昌达公司的是兴隆公司,这件事背地里和他是有点关系,但明面上和他有什么关系?公司重组以后还是陈宗强的呀”。
王柄权摇摇头,盯着叶清晨说:“明面上的理由说他是兴隆公司的股东,兴隆公司背后的金主暗石投资公司也有他的股份,所以推他出来主事,但石磊这个人一向低调,这次突然跳出来主事,而且把昌达公司搞了个底朝天,手段特别狠辣,大家都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叶清晨听王柄权这样一说才明白,王柄权这次来找她并不是说石磊指使兴隆公司吃掉昌达公司的事,他不是来找她兴师问罪,而是要搞清楚石磊在昌达公司和兴隆公司兼并这件事里搞的翻天覆地的原因。
她看着王柄权好奇地问:“石磊在昌达公司干嘛了?”
王柄权很郑重其事地说:“这次两家公司的清算重组成立的清算组,负责的人就是石磊,他请的是北京一个律师事务所来负责清算工作,而这个律师事务所又请了北京的会计事务所来对昌达公司的财务进行审计”。
叶清晨眨了眨眼睛道:“这有什么问题吗?他不可以请北京的律所和会计事务所吗?”
王柄权对叶清晨的话显出一副很无奈的表情说:“请当然可以请,但是这些律师和会计师太厉害了,查起帐来谁的面子都不给,现在这群人除了石磊谁的话都不听,谁都敢得罪,”。
叶清晨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们是律师和会计,按法律办事,实事求是算账,要给谁面子?要得罪谁呀?”
王柄权对叶清晨这个天真的问题有些无法正面回答,只能耐心地给她解释道:“昌达公司能发展到现在这么大,里面有很多关系网的,公司有些重要部门的负责人都是有后台的,公司里的不少工程都是给了那些有后台的关系户在做,这里面牵扯了很多的政府里的人。
这些从北京请来的律师和会计,根本不顾忌这些关系,把昌达公司的多少年的账都翻出来查,这次说是要查个底朝天,现在公司里人心慌慌”。
叶清晨感觉就更莫名其妙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没事的人有什么可慌的,有事的人就应该将他们查清楚,这有错吗?”
“哎呀,你的想法太天真了,有事的人都是有后台撑着才敢胡整,你查他们岂不是要得罪一大堆人”王柄权大声说道,很为叶清晨的天真着急。
叶清晨笑道:“昌达公司是私人企业,又不是行政机关,不论有什么样的后台,也不能挖公司的墙角呀,陆明诚和陆慎言又不是傻瓜,由着别人黑他家的钱,毁他家的基业,再说了把公司挖垮了大家不是都倒霉吗?”
王柄权对叶清晨显出一副对牛弹琴的无奈样子,摆摆手说:“你怎么就不明白呢,现在搞企业的如果不和政府搞好关系,哪里会有前途!将来公司就是被兼并了,也还要发展不是?把所有人都得罪了以后怎么发展?”
叶清晨被王柄权的话搞糊涂了,不禁问道:“王叔,你今天找我到底是为什么呀?是想帮陆明诚说话还是想让我劝石磊?”
王柄权被叶清晨问的也愣住了,想了想,叹口气说:“陆明诚和陆慎言都是很不错的人,现在落到这个下场真的让人很难受,但是生意场就是这样,你死我活,各凭本事。石磊这个人吗虽然心黑手狠些,但是个有本事的人,而且听说你们已经结婚了,既然如此,我当然希望你将来过的好些。
石磊现在出头做这件事,费力不讨好不说,他下手太狠,得罪了人,对他今后发展没有好处,现在已经有很多矛头都对着他,被清算的人恨他,欠钱的人恨他,政府的人给他施压,他现在是四面楚歌,”。
叶清晨没有被王柄权的忧虑情绪影响,反而觉得有些好笑,问道:“被清算的人恨他可以理解,欠钱的人恨他干吗?这又干政府什么事?”
王柄权喝了口茶,摆出一副细说的姿态道:“你知道清算组的会计都干什么了吗?不仅查昌达公司财务账,还查历年付出的工程款的成本和实付账款,现在的所有未支付的欠款,都要重新核查成本和欠款”。
叶清晨看着王柄权说:“这很正常呀,工程预算,施工,成本核算,验收付款,这都是很正常的程序呀”。
王柄权说:“是呀,施工完了,已经验收了,该付款了,他们又要对这些欠款重新核算成本,还有就是原材料欠款”。
叶清晨笑了,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道:“公司像你说的乱成那样,就是说这些欠款里有很多猫腻?如果要查起来,公司账里的猫腻就会更多了是不是?如果这样以来,他们这不是要抓一群人出来吗?难怪昌达公司要倒闭,公司简直养了一群硕鼠吗”。
王柄权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陆明诚和陆慎言确实是好人,就是太心慈手软,瞻前顾后,才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不过,这个石磊又太狠了,不仅公司里的人,我们这些被欠钱的人怕他,现在政府里的人也拿他没办法,这你可要劝劝他,得罪我们这些人也就罢了,政府可是得罪不起的”。
叶清晨已没有了刚开始的好奇心,直接笑问道:“他还干什么了?”
“去年,有项工程完工后,公司把工程款付了,结果包工程的工头把钱卷走,跑了。干活的人没有拿到钱,现在来公司要工钱。清算组的人说工程款已付了,他们没有责任了,但工人不答应,天天去政府上访,要求解决民工的工资,政府派人来调解,让公司想办法把这些人安抚了,他们督促公安机关抓人,但石磊不同意,说公司已经把钱付了,抓坏人是政府的事,他们不负这个责任”。
叶清晨想了想说:“石磊说的也对呀,公司已经付钱了,这事确实和公司没关系了,公司把钱再付一次,将来人抓回来了,钱花没了,公司怎么办?再说了,你们承包工程不是要交押金吗?正真有资质有实力的公司怎么会说跑路就跑路呢?跑的是什么人呀?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王柄权皱了皱眉头说:“这事真是不能提,你就是干工程的,应该知道干这事的都是些转了几手的包工头干的。那些关系户拿了工程,包给别人,有的正规点的工程队接手就干活还算好的,有的又转包了,几手下来,最后干活的包工头就挣不上多少钱,如果运气不好,说不定还要赔钱,所以不如一跑了之,这个就是这样的人。
这个工程的承包人就是个关系户,工程转了几手不知道,现在事情出来了,上面的人只想把事情压下去,也未必真的想抓人,现在都知道清算组的人如狼似虎根本不讲情面,真抓回来了说出些事来怎么收场”。
叶清晨真是要笑出声了,说道:“那就没有办法了,谁的错谁随担,那些人落好处,出了事让公司来承担责任,没有这个道理呀,昌达公司是做生意挣钱的,又不是替人背锅的”。
王柄权摇头道:“话是这么说,可事却不能这么做,以前也出过这样的事情,民工到政府上访,政府都是协调让公司先出面把事情了结了,消除社会不安定因素,然后再找人追款。陆总让公司替政府解了围,将来政府也会给公司帮助,大家互惠互利,这才是做生意之道”。
叶清晨看着王炳权,想了想说:“既然是这样良性循环的机制,昌达公司为什么会倒闭呢?”
王柄权被问住了,他们说的逻辑没有问题,但事实却中事得其反,说明他刚才的逻辑是有问题的。
王柄权叹口气说:“这事你还是回去问石总吧,昌达公司能落到他手里的,说明这里面的事他应该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