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一声窸窣,有人极快的进了来。“陛下。”
“去取些桐油来。”
“是。”
等人出去了,女帝侧过脸看了身后还跪着的二人一眼,掀了掀唇角,“你二人来找什么?”
幽篁动了动唇,仍是沉默。司命奉净闭了闭眼,待再睁开眼来已是悲悯痛楚,“师尊所铸重罪奉净不敢求陛下开恩,只求陛下宽赦师门无辜弟子。”
虽说已经言明格杀勿论,但屠城之事实在过于血腥,帝少姜失踪后,在奉净的斡旋下,太渊到底还是保住了。
“迦纳?”女帝垂眼冷淡的一笑,冰冷的表情并无柔和几分,“起来吧,我大概知道你是想找什么了。说起来,我至今仍不知他究竟是以什么代价支配了原本不该的出现。看起来,你应该是见过了。”
已经起身的奉净脸色一黯,答,“是。奉净已经见过。”并不久,只略早于女帝登基。
檀渊沉默。尽管他内心已是十分疑惑两人的对话,却也知不能开口。
沉默的时候檀渊便已来了,帝少姜示意他将莲盘灌满灯油,便划了火折点燃莲灯。
幽亮晕黄的光亮起,将纯金的莲花照的流光溢彩。
“要看什么尽管去看。”女帝这样说。
“是。”奉净躬身,转头往另一边行去,招呼身后的弟子,“幽篁,你不是想知道缘由么?那就跟着来吧。”
年轻的弟子脸色一白,下意识去看黑衣女子的脸色,却只见了一片冰冷其中已有凝重的杀意泛开。幽篁心下一窒,躲过眼急忙朝奉净走去。
司命到了墙壁边,双手按上书架,沉闷的咔嗒声格外刺耳,幽篁惊疑的眼神里倒映着一方干净的壁石。奉净扣指敲了敲,侧脸听了一刻,伸掌带了几分力道击向一处。
咔嗒。白衣的司命侧了肩,幽篁看到陡然出现的暗格,不好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奉净伸了手探进并不大的暗格,身后的弟子只见到他缓慢回出手腕,眼角纹路也因为用力的原因皱起,似是费力的拉扯什么。书阁里却又有沉闷的声音轰隆隆的响起。
帝少姜正目光沉静的看点燃的莲灯,金莲里凝住的烛泪在慢慢化开。她慢慢侧过脸挪开目光看了身后突然陷开的地面,大理石板分开,一人通过都绰绰有余的空洞展露开来。
奉净拉出隐藏的暗扣,拍了拍手,回身看弟子惊异的眼神,叹气,再转脸对上的仍是女帝冷淡的表情,“陛下也一起去看看吧。”
帝少姜颔首,檀渊伸手执起莲灯,白衣的司命展了虚幻的笑意颔首致谢,便领了弟子走在前头。
地道很长。下面越来越宽阔。
沉闷阴森的气息扑鼻而来,带着腐朽。
入眼所见,竟恍如恶梦。
灯盏的淡光蔓延出的空间里,勾连云纹承盘上白森森的头骨睁着黑洞的眼窟怨憎的仰望,两行整齐的似仪仗一般的排开。檀渊眼中光芒震颤,脸色白的无了人气。
他从不知道,在落枫小筑里,竟有这样的密道,密道里竟有这样骇人的一幕……
黑衣女帝冷清的身影在密室的壁上移动着,帝少姜霜冷的目光逡巡过这残酷的画面,莲灯幽秘的光辉投到地上的砖石,一片凄红……血染浸透。
她在白骨做成的仪仗中,绕过前面停驻的两人踏着与地砖融为一体的血腥,慢慢的走到前面,檀渊隐忍而震惊的在她身侧。
神龛上的灰烬还在,坛里的香还剩一半笔直的立着,供盘里的物体已经腐朽干枯,保留着萎缩的形状。在这密闭不见天日的地底,它们连化为尘埃的机会都失去。空气里有种神秘而沉迷的香味,即使过了这么久,它们仍旧淡淡地却难以忽视的存在着,留的愈久,便愈发似要勾出她心底沉淀的前生。
引魂香么?
帝少姜站在神龛前,垂下的眼清凌,面上冷漠,不知在想什么。
“能这样残忍的挖出无辜之人的心脏献祭……”她冷冷笑开,“是要下地狱的吧?”
奉净悚然,眼帘剧烈的抖动,终而闭上眼叹息。
“是。”
“迦纳原本与西域就有不清不楚的关系,这种邪术不属中土。”女帝冷冷的吐息,身后的人俱都沉默,幽篁宁静的表情早已消散,浑身战栗着保持着不可置信的表情。
“很多年前我便查过典籍。”帝少姜转身目光投向奉净,“迦纳一开始并不知道我清楚一切。我虽然于人世只短短停留过二十几个春秋……但我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存在的久。”
“我睁眼的那瞬间便不可能信他。我自作为帝少姜存在开始,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最终与他落下帷幕。皇位,权力,从来不是我的目的。”
檀渊惊异的眼光亮起,司命沉默又空寂的立在当场,身边弟子苍白的脸更是褪尽血色,幽篁动了动嘴唇,试图找到自己的声音,竟是抖的厉害,“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