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女帝低笑起来,眼尾扬起露出某种隐秘的意味,她扬手点上幽篁手上莲灯中心那一朵合紧的花苞,话语有些叹息的意味,“那意思便是……我原本不该出现的啊。”
“迦纳以血作祭唤醒了幽冥地底的魔物,究竟只是想让这天下更乱,还是单纯地,只是等着能有一个人杀他呢?”
啪。在她话落的那瞬间,女帝指尖底下的莲花骤然绽放,金色的光华璀璨流转,在众人难以置信的表情注视中,帝少姜两指从中拈起一粒白色药丸,幽幽道,“‘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所谓‘藏心’。即是‘藏’而非‘忘’,又怎能令一个人改变?
玄衣上的朱红针线绣制的曼珠沙华浮动,她扬手将得来之物丢弃,半敛了眼帘,“奉净,你以为这种东西便能控制住我么?”
脚步踏着一地朱红而去。
“百年之后,如果可能,地狱里相见吧,迦纳。”她孤寂的身影沉入黑暗,灯光难以触及的地方传来暗暗的叹息。
剩下的三人惘然而立。
白骨以无声而苍凉的姿态默默仰望着黑暗的石室顶,浓郁血腥的颜色泼洒地砖,腐朽作呕的气息充斥,那石壁上画满了诡异的纹路符号,掩藏久远时光里的秘密,无处可逃。
“原来一早‘藏心’便是失效的么?”司命轻叹,“所以找到了解药也是多余……”
“这怎么可能做到,师父?”年轻弟子的脸颊雪色尽褪,双目微微空洞,“那个人,她……”原来是师门准备的控制帝氏的棋子么?
“……”司命垂下脸,默不作声。
沉默中,那个因为惊怔而忘了跟上女帝脚步,一直站在神龛前不动的男子慢慢放下灯盏,忽而一转身头也未抬的疾步而出。背光而离的脸沉默无波。
“檀渊,你……”幽篁出声,又蓦然而止。
“身为侍卫是不能离开陛下身侧的,在下要先行一步了,告辞。”他头也未回的离去。
僵着手站在原地的司命弟子表情怔住。
原来他一直,都不曾看懂过那个女子。
漆黑的瞳孔,日光陨落后一般的浩瀚,那眼里明明是欲得解脱而不得的沉郁与寂寥,何以他一直错认为了嗜杀?
☆、请魔
“臣有罪,罪该万死。”颜成伏地,“但求陛下开恩,臣一府上下无辜妇儿……”
“颜成。”座上女帝慢条斯理地开口打断他的老泪纵横,“不过才在天牢里待多久,你的脑子就已经糊涂掉了?”
灰白素衣的人老态龙钟,短时便似老去了十多岁,闻言慢慢抬起头,双目平静,一国之相的从容尚无损失。
“臣不明白陛下的意思。”颜成叹了口气。
“谁告诉你大殿上行刺的是右相公子?”帝少姜牵了牵嘴角,笑意冷冽莫测,“颜烬阳十五岁离家,十八岁突归,性格大异,你那谦逊温和的长子是如今谋逆作乱的这位么?”
“这……”颜成迟疑。
“不必装模作样。”女帝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目光一转扫视了书房里为数不多的几人。“你的长子如何得来的朕一清二楚。但是,颜成……”
“你记住,右相府的公子从来没有回过京城。沂水边的枯骨才是你的儿子。至于那靠着相同皮貌名满帝都又心怀不轨的人,名为无衣,乃是阊阖皇帝与丽姬所生之子。今日之仇,凤苍上下,不破北国誓不罢休。”
“臣记住了。”虽还弄不清里间纠葛,但纵横朝堂多年的颜成知道这是皇帝刻意给出的全身机会,他行礼告退,高高在上的女帝眼神漆黑如夜,内里漾不起一丝涟漪。
好像无风的黑夜,凝滞的气息从那眼神中传递过来,让人有种被禁锢看透的错觉。
“右相大人。”女帝换了称呼,高深莫测地表情雪也似冷,话语中却反差似的带着倚重和堪忧。“ 大人年事已高,又值此丧子之痛,若哀思过度,恐生恙处,到时社稷何来倚靠?朕望大人能节哀顺变,宽心为国。”
颜成心里闪过讶然,惊叹,终而是释然。一生效力于朝堂的臣子瞬间明了新帝的暗示:属于颜成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告老归田,让位于贤已是皇帝能给的最好的收尾,也是唯一一次可以全身而退的机会。
他微笑着伏身再拜,“臣明白了。”
“凤苍能有如此圣明之君,臣深感欣慰。臣望陛下能仁德爱民,凤苍千秋不改。”
“臣告退。”
谢长安扶了扶佩剑,颇为疑惑,“陛下,这一年来的状元公子是无衣顶替的?”
陆敏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