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松与各房夫人共育有四子一女,大儿子林箫,也就是林景的父亲,次子林浩,眼前这位,三子林风,心狠手辣,心思谋略皆是不落于人,是这一辈当中唯一能让颜如玉放进眼里的,时任刑部尚书,末子林海,与林景差了几岁,和颜如玉年纪差不多,他无意于官场,平日里风雅之事倒是做得不少,在贵胄子弟之中也吃得开。
这剩下的一女可了不得,正是宫里那位贵妃,闺名如烟,比林浩小了些,是林风的胞姐。嫁入天家不过几年,从小妃子一路爬到贵妃之位,直至今日且荣宠不衰,皇后常年居于深宫,不问世事,整个后宫,林如烟一人独大。
说起这贵妃的母亲,如夫人,知道的总要赞那么两句,知书达理,聪慧伶俐,膝下一男一女也都伶俐非常。
林正松平生只娶了一正房夫人,宠爱非常,正是林箫的母亲,只是后来病故了,此后林相接连纳妾,这位如夫人和另两位夫人几乎是同时进门的,县令之女,身份低微。
但是因为林风和林如烟争气,这位如夫人便被扶正了,在相府里替林正松操持家中事务。
余下的三子,林箫经商在外,不轻易回京,因此送了林景来替他尽孝道,林正松对这个大儿子也不甚关心。
而林海的母亲是个青楼里卖唱的姑娘,有几分才情,日常也就是做些琴棋书画吟诗作对之类的风雅事,林海自小跟着这位良夫人,性情和她差不多,不谈朝堂之事,只论风雅。
最后这一位,林浩就有些不大讨林正松喜欢。
林浩的母亲是位大家小姐,只育有这么一子,比起林风来,林浩显得有勇无谋,比起林海来,又不比他风雅讨人喜欢,身边的三个儿子,最不受林相喜欢的,便是林浩了。
家大业大,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多,别人的家事颜如玉虽然管不了多少,但是这关头,怎么可能放着痛处不踩?
果然,林浩面色阴鸷:“好一张利嘴,牙尖嘴利,实乃泼妇所为!”
“我就算是个泼妇,也有人爱。”颜如玉不以为意,依旧是笑着,“天下至宝,美色为第一,林侍郎你莫不是也要学那陈文帝与韩子高,见我生得好,因此舍不得杀我?”
不惜自比韩子高,也要骂他是个断袖,心知方才自己看他一笑恍了神,这才被抓住不放,林浩当下恼羞成怒。
“舍不得?燕京相公院里有名的美人我都舍得,何况是你?你说这么多的刑具,我要用哪一个?”
林浩指着墙壁上一溜儿的刑具,出去又进来,手里多了一副夹棍,一把掷在地上。
“用这个对付你,真是再合适不过。”
夹棍本就是施于女子的酷刑,将他和相公院里的类比不算,还要施以女子之刑,林浩这是明明白白在侮辱他,颜如玉冷冷一挑嘴角,并不见惧色,反添不屑。
“你若不怕林相和林尚书怪罪,尽管来就好。”
颜如玉一口一个林相,一口一个林风,言语之间处处不将他放在眼里,看不起他,明显是在挑衅,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林浩火噌一声就上来了。
“给我上夹棍!”林浩厉声吩咐。
颜如玉一双桃花一样的眸子张了张,看着林浩,口中说出的话却像刀子一样:“你今天夹断我一根手骨,来日我必然要你林家一条命来抵!”
真是让人又爱又恨,怪不得那么多人对他念念不忘,只是可惜了,做了林家的对头,颜如玉嘴上不饶人,林浩也不接话,只示意随从上夹棍。
随从战战兢兢,眼看着颜如玉到了这关头依旧面不改色,又是害怕又是说不出的难受,美人当前受刑,实乃心中大痛,怎么就这么倔强呢?服个软也好啊。
殊不知在颜如玉心里,软,他可以服,但不是对着林家的人,他恨不能将林浩剥皮抽筋,挫骨扬灰,又怎能服软?
“愣着干什么!给我用力!”
林浩一声令下,颜如玉纵然有了心理准备,还是闷哼一声。
耳边咯吱咯吱除了刑具收紧的声音,还有骨头咯吱断裂的声音,在夜里让人听得毛骨悚然,林浩看着颜如玉的表情更是止不住打心底里撒发出冷意来。
颜如玉明明已经疼得嘴唇都在发抖,却硬是忍着,连闷哼都无,只一双眼睛直直盯着他看,漆黑的眸子,像是地狱深渊,里面藏着无边的恨意,甚至带了一丝怨毒。
寒冷不过如此,煎熬也不过如此。
林浩被颜如玉看得心下发怵,头皮一阵发麻,险些流下冷汗来,颜如玉这样看死人的眼光,实在太可怕了。
看着颜如玉脸上痛苦之色渐现,林浩颇为满意,又欣赏了一会儿,恶意一笑,这才一挥手:“好了。”
随从连忙撤了刑具,眼看着颜如玉一双白玉般的手动了动,血淋淋的,受刑的地方已经紫黑,惨不忍睹,再也不敢看一眼,收了刑具连忙退下。
“怎样?这滋味想必是不错吧?”林浩道。
“林浩,总有一天,我要你受尽百倍折磨,要你后悔生在这世上,你今天最好让我死在这里,否则等有朝一日我出了这刑部,必然叫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念出来的,脸上犹带笑,嘴角微挑,混合面上的痛苦之色,凛冽肃杀,仿若修罗。
“到如今你竟然还敢嘴硬,怎么,你以为我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