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问题就这样简单地解决了,真是令人顿觉轻松愉快。
不管怎么说,轻松愉快和刚才的烦恼,都是多么好的状态啊。
因为它们是一种人的正常感情。
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见我的丈夫,告诉他,我已原谅他。
自从不原谅人成了一种气节的代称以后,我们都耻于原谅别人。
好像直到了临死,还不原谅他人,是一种风度。
不,我愿意原谅我的丈夫。
因为我们并肩走过了那么远的路。
在最后的时刻,我记得他给我的所有帮助。
我对潘岗说,我原谅你。
他说,我并没有请求你的原谅。
我说,那就请原谅我的自作多情。
潘岗说,我是不可原谅的。
我说,你可以拒绝我的原谅。
但我的原谅已经像放飞的鸽子,收不回来了。
潘岗,你多保重,我要工作去了。
我见了含星。
他说,妈妈,你为什么老不回家?我说,以后妈妈就一直回家了。
他说,爸爸想你,我也想你。
我说,我也想你们。
直到永远。
我赶快离开了孩子。
在我钢铁般的意志上面,含星的指头只要轻轻一戳,就会有一个洞,他如果继续摇晃它,也许我就会全军覆没。
上午是我大查房的日子。
我格外认真地听取了每一个病人的病情变化,做了有关的指示。
我凝视着我的医院,我的病房,我的病人,我的处方,我的处方上的签名。。。。。。我知道自己就要离它们远行,心中恋恋不舍。
我给景教授打了一个电话。
我没有勇气亲自向她告别。
她那双学者的眼睛有一种超凡入圣的魔力,会极端尖锐地洞察你的内心。
景教授,如果发生了什么事,请您原谅我。
我说。
发生了什么事?她问。
我只是预感。
我说。
预感到了什么?我虽然不相信预感,但我觉得你很惊慌,是吗?景教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