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年轻人哪。可怜的老婆婆从没害过人,他竟然烧了我的房子以此为乐。不过呢,他很快就得到了教训。”
“可他们从不感激我们的教诲。”
“您说得对极了。”老太婆话锋一转,“亲爱的,告诉我,今天有谁和你一起赶路啊?”
“这与你何干?”瑟莫勒夫人傲慢地说,“你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谁跟你在一起?你要是敢说谎,我就叫大雕把你撕得皮开肉绽,再把你的尸体挂到暗无天日的深渊。”
“你究竟是谁?居然敢这么威胁我?”
老太婆一只眼完好一只眼浑浊,她抬头瞪着瑟莫勒夫人:“我认识你,臭水瑟。闭上你的臭嘴。谁跟你一路同行?”
不管她想不想说,瑟莫勒夫人感到字句脱口而出:“有两头拉篷车的骡子、我自己、一个被我变成大鸟的女仆,还有一个变成睡鼠的年轻人。”
“还有谁?还有别的东西吗?”
“没有。我以姐妹会的盟约发誓。”
路边的老太婆撇了撇嘴,喝道:“快点滚!滚得越远越好。”
瑟莫勒夫人咂咂嘴,拉起缰绳。骡子小跑起来。
阴暗的篷车里,星星躺在小床上酣睡着,全然不知自己刚才与死亡有多近,更不知她逃过的这一劫有多险。
待小木屋和冰天雪地的狄戈瑞沟被抛在身后,在栖木上打盹的异域鸟一仰头,唧唧啾啾地欢叫鸣唱,起劲得很,直到瑟莫勒夫人恐吓再吵就拧断它该死的脖子。即便如此,在安静暗沉的篷车中,漂亮的鸟儿仍在兴奋地咕咕啾鸣,还一度发出纵腹纹小鸮般的叫声。
当他们快到石墙村时,太阳已西沉,刺眼的阳光将世界变为流金。天空、树木、灌木丛,就连小路都在夕阳下闪耀金光。
瑟莫勒夫人在牧草地上勒住骡子,停在要设摊的地方。她解开两头骡子,牵到小溪边,拴在一棵树下。骡子咕嘟咕嘟大口饮水。
牧草地上,随处可见小贩和来客在设摊位、支帐篷、往树上挂布帘。期待的气氛宛如夕阳的霞光,感染了每个人,感染了周围的一切一切。
瑟莫勒夫人钻进篷车,从链子上解开木笼,提到外头的小草丘上放下。她打开笼门,用骨瘦如柴的手指拎出熟睡的睡鼠。“出来吧。”睡鼠用前爪揉了揉水汪汪的眼睛,在已趋暗淡的日光下眨了眨眼。
女巫从围裙里拿出一朵玻璃水仙,轻触特里斯坦的额头。
特里斯坦睡眼蒙眬地打了个哈欠。他伸手抓弄自己乱糟糟的棕发,俯视女巫,眼中快要喷出怒火来:“你,你这个阴险丑陋的老太婆——”
“闭上你的臭嘴!”瑟莫勒夫人尖声喝止,“我把你安然无恙地送达这里,供你吃供你住——如果这还不合你的心意,那关我什么事?你快点给我滚!趁我还没把你变成一条蠕动的毛虫,再一口咬下你的头——如果那不是尾端的话。滚!一边去!”
特里斯坦默数到十,愤愤不平地走开了。他在离矮树林十几步时停下,等星星一瘸一拐地爬下篷车,向他走来。
“你还好吗?”见星星走近,他真诚地问道。
“挺好的,谢谢你。”星星说,“她没为难我。说实话,我觉得她根本没察觉到我在车上。是不是很奇怪?”
瑟莫勒夫人将鸟儿放到面前,用玻璃花触碰它头上的羽毛。鸟儿摇身一变,化作一个年轻女人,她看上去没比特里斯坦大多少,有一头黑色卷发和两只猫咪般毛茸茸的耳朵。她瞟了特里斯坦一眼,特里斯坦觉得那双紫色眼眸分外眼熟,可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