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懊恼,听到她称赞他的笛子奏得好听时,他的心竟飞扬了起来!
可她一上来,说的便是别人的事,一口一口的,便是她不得不来求他。
他原想着直直地走了出去,再不想见她,见到她这张脸,可她跪下,哭得那般的肝肠寸断,不加掩饰,虽是为了别人,也让他心底撕裂般地一阵一阵地痛。
泪眼朦胧当中,卫珏看见面前的人影停了下来,忙膝行几步,不管不顾地抓住了他的衣摆,“皇上,她是在井里头被发现的,已经瞒不了几个时辰了,如果此事被捅了出来,她的家人,她的名声,便全都没了,臣妾肯定,她绝不会做这样的事……”
他衣服的摆子绣了镶边,被她捏得极紧,使她的掌心有微微的刺痒,可她此时此刻,却如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他的衣角,成了她的支柱,支撑着她,让她把话说完。
虽则是语无伦次。
她听到头顶沉沉地声音响起,“是谁?”
她竟是大喜,感激泣漓,“是安佳怡,则武府知府的女儿,新封了七品常在的。”
他的手扶住了她的胳膊……隔着衣衫感觉到了他掌心的温暖,她有一时间的怔神,竟不知道如何动作,直至他发力将她提了起来,她才松开了他的衣襟,却是腿脚发软,原本要挣开他的搀扶的,却依着他站定,他也没有松开扶着她的手。
“是她?”皇帝轻轻地道。
卫珏听到皇帝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垂下眼来,忽地发现,她竟是被皇帝揽着,伏在了他的胸口,吓了一跳,忙站开一步,道:“臣妾失礼了。”
可他却没有松手,却是道:“失什么礼?这样,才是合礼。”
卫珏心底记挂着安佳怡,却也犯起了嘀咕,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安佳怡,是怎么回事?”皇帝微微使力,卫珏便又重新趴伏在了他的胸口,他胸口微刺的绣纹让卫珏面颊有些发痒,便直了脖子,隔开了一些。
她怎么忘了,她已是后宫里的女人了,皇帝这么做,倒真是合乎礼仪。
日后,还要被翻绿头牌,等着侍寝……虽是有千头万绪,卫珏的思绪却飘到了那里,心神不定起来,听到他胸口沉稳的心跳,更是发慌,稳了稳神道:“安佳怡昨儿晚上便失了踪影,臣妾和她相厚,听她身边的宫婢说起,便使人到处寻找,今儿晚间,才在储秀宫角门的一口井里找到了。”
虽是说着这般让人不愉之事,皇帝却依旧没有松开她,只道:“是么?”
卫珏听他的语气,仿佛并不是很震怒,半吊起的心放下了一半,道:“臣妾亲自……使人查了她的尸首,却有些不妥,因此,臣妾便来求皇上,请皇上暂且将此事掩盖了下去,让臣妾查出真相,以免冤枉好人。”
她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他身上的龙涎香味和着男子的体味直钻进她的鼻孔里,让她心跳如鼓,使她又想起身为妃子应尽的义务,她从来没想过她会有那么一天,此时此刻,才恍然悟出,那一日离她越来越近了。
既使没等到一个月后中宫落定,她现在已是他的妃嫔,他随时可以……
她轻轻地挣了挣,不敢挣得太过明显,他便察觉了,丝豪没有松手的打算,反倒一只手抚上了她的后背,轻轻地抚着。
卫珏身上起了层寒毛,脸色发烧,却不敢再动。
“储秀宫,竟出了这等大事?”皇帝道。
卫珏听出他没当一回事儿,很有可能,他连安佳怡是谁都不知道,那些经过复选挑中的秀女们,成了他的妃嫔,可在他的心底,却没有留下影儿。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不妥
卫珏心底有些悲哀凄凉,若许她比她们好许多,至少引起了他的注意,可她日后的日子,却比她们好得了多少?
“她既是死了,叫慎刑司负责调查真相便罢了,何需你亲自来?你既是向朕禀明的此事,便请放心,朕定不会叫她枉死的。”
皇帝感觉到怀里的佳人身子有些僵硬,不由皱了皱眉。
“皇上,臣妾使人查过她的尸身,有些不妥……”卫珏吞吞吐吐。
“有什么不妥?”皇帝道。
卫珏虽是个胆极大的人,但到底未出闺阁,难以启齿,“她的小腹微微拱起,身上更有针灸孔洞,臣妾查过医书,那是久已失传的流胎针法……”
“什么?”皇帝一下子松开了她,眼神冰冷,“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你竟想着朕替她隐瞒?”
他望定了她,心底隐约感觉到了失望,她半分儿也没有想过他的感受,安佳怡是他的妃嫔,未受宠,便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再怎么着,也伤及了他的颜面,可她却只顾着那人的冤屈,从来没替他想过,还想着让他替她遮掩。
卫珏被他一松手,便往后退了一步,勉强占稳了身子,她道:“皇上,这件事如果真让慎刑司插手,惹得尽人皆知,于皇室名声不好,于皇上名声有污,臣妾不光是为了安佳怡,也是替您着想。”
皇帝望定了她,看着她略有些苍白的脸染上了些许嫣红,小巧的嘴一张一合,黑色的眼眸因刚刚哭过,却是乌润光泽……他知道她说的,没有几分真的,但心底的怒气却一点一点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