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名字。”希姆尔说。
“我也从来没有听过你那样的名字,”布鲁诺说,“希姆尔。”他想了想,“希姆尔。”他又重复了一遍,“我喜欢它的发音。希姆尔。就像一阵风吹过。”
“布鲁诺,”希姆尔高兴地点点头,“是的,我想我也喜欢你的名字。就像有个人抱着自己取暖。”
“我从来没有遇见过叫希姆尔的人。”布鲁诺说。
“在铁丝网这边有好多个叫希姆尔的人,”小男孩说,“可能有上千个。我想有个自己独一无二的名字。”
“我从来没有遇见过叫布鲁诺的人,”布鲁诺说,“当然,除了我自己。我想可能这是独一无二的。”
“你真幸运。”希姆尔说。
“我想是的。你多大了?”布鲁诺问。
希姆尔想了一会儿,低头摆弄手指,好像在数数。“九岁。”他说,“我的生日是1934年4月15日。”
布鲁诺惊讶地盯着他。“你说什么?”,他问。
“我说我的生日是1934年4月15日。”
布鲁诺睁大眼睛,嘴又张成了“O”形,“我简直不敢相信!”他说。
“为什么不信?”希姆尔问。
“不,”布鲁诺说,快速地摇头,“我不是说不相信你。我是很惊讶,仅此而已。因为我的生日也是1934年4月15日。我们同年同月同日生。”
希姆尔想了一会儿。“那么你也是九岁?”他问。
“是的,很奇怪吗?”
“很奇怪,”希姆尔说,“因为这边有很多希姆尔,但是我从来没有遇见过跟我同一天生的希姆尔。”
“我们是双胞胎。”布鲁诺说。
“有点像。”希姆尔也同意。
布鲁诺突然间非常开心。他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卡尔、丹尼尔和马丁,他这一生中最好的三个朋友,他还记得在柏林的时候他们一起度过了多少美好的时光。但是在“一起出去”,他是多么的孤单。
“你有很多朋友吗?”布鲁诺问,他歪着脑袋等待答案。
“哦,是的,”希姆尔说,“嗯,算是吧。”
布鲁诺皱起了眉头。他希望希姆尔说没有,这样他们就又多了一个共同点。“亲密的朋友呢?”他问。
“嗯,不算太亲密,”希姆尔说,“但是我们有很多人——一样年纪的男孩,我是说——在这边。但是我们经常打架。所以我就到这里来了。自己呆一会儿。”
“多么不公平啊,”布鲁诺说,“我被关在这边,没有人说话,没有人玩,你却有几十个朋友,每天都可以一起玩。我要去跟父亲说说。”
“你从哪里来?”希姆尔问,眯着眼,好奇地看着布鲁诺。
“柏林。”
“那是哪里?”
布鲁诺张嘴要回答,但是他自己也不清楚。“在德国,当然,”他说,“你不是德国人吗?”
“不是,我是波兰人。”希姆尔说。
布鲁诺皱起了眉头:“那你为什么说德语?”
“因为你用德语跟我问候,于是我就用德语回答。你会说波兰语吗?”
“不会,”布鲁诺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还不认识会说两国语言的人。特别是我们这么大的小孩。”
“我妈妈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她教德语,”希姆尔解释说,“她还会说法语,意大利语,英语。她非常聪明。我还不会说法语和意大利语,但是她说过以后会教我英语,因为我可能用得着。”
“波兰,”布鲁诺小心地用舌尖体会着发音。“它没有德国好,是吗?”
希姆尔皱皱眉。“为什么没有德国好?”他问。
“嗯,因为德国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布鲁诺回答,他记起听到过父亲和祖父经常这么谈论,“我们至高无上。”
希姆尔盯着他,但是什么也没说。布鲁诺非常想转移这个话题,因为即使这些话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他也不认为它们就完全正确。更何况他现在最不愿看到的就是希姆尔觉得自己不友好。
“那么,波兰在哪里?”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布鲁诺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