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摸赵钰的脸颊,惜怜温柔地一笑:“虽然侯爷不能得到王爷的爱,可在这江宁的一年里,却是我们最开心的一段日子……他本是一个‘爱则加诸膝,恶则坠诸渊’的人,所有童男,最多临幸一个月就厌了,却将我带在身边快十年……我是被我爹卖到馆子里的,他或许觉得我们是同病相怜……”
“我猜侯爷的不幸,便是因为那个女人……我曾见侯爷私设灵堂,偷偷拜祭……一次被王爷撞见,惹得王爷大怒,说都是这个女人的死,坏了他的好事,令他的情况极为不利……后来侯爷就来了江宁,梦也没做过了……”
“那个女人,或许就是你要找的……她葬在襄阳城西郊的留风坡,无碑,坟前两株老槐树……清明时,我都会奉侯爷之命前去扫洒……”
众人看着惜怜抽出赵钰身上的剑,刎颈自戕,都未阻止。
同生共死,这个结局也许是他肖想很久的。
两个男人之间的情谊,原来也能让人动容。
颜渊向后倒下去的时候,嘴角挂了一丝微笑,这么多年来心口的负载,一下子烟消云散,人生仿佛变得极不真实起来。
婧婧,我终于为你报仇了!
只是,再换不回你低首间的那一抹温柔。
平生惟愿共比翼,怎奈人生长恨水长东。
第十二章 恍如隔世
展昭睁开眼就看见白玉堂拧紧的眉毛,漂亮的额头间隆起一股愁思。月光透过窗格,洒在他光滑的脸上,柔化了眉宇间的凌厉之气。
白玉堂打小就是一个恣意的人,怎么舒心怎么干,只要皱起眉头,铁定是因为展昭——
“猫儿,衣服穿反了,光着屁股会拉肚子……”
“猫儿,咱俩偷懒睡觉,老头又只骂我,说我练功时净睡觉,让我跟你学学,睡觉时还想着练功。真偏心……”
“猫儿,你从哪里找的好吃的?老鼠洞里?我尝尝。呸,老鼠屎……”
“猫儿,不要乱学别人说话,什么叫‘大恩无以为报,唯以身相许’,你就是要报恩,也得先许给我……”
“猫儿,我今晚跟你睡吧。你怕冷嘛。我保证不再掬你脖子……”
“猫儿……”
一直跳脱顽皮的人,这么静静伏在床沿上,让人一时难以适应。看他睡得极不安稳,便想抚平他眉间的忧伤,手轻轻一动,才发现被白玉堂牢牢地握在手心。
白玉堂一下子睁开眼,与展昭四目相接,扭头压下眼里的雾气,跳起身高喊起来:“公孙先生,公孙先生,人醒啦!”
“这么晚了,你别吵吵……”
展昭话音未落,院中门窗乱响,脚步声纷沓而至,一时间小小的门差点被来人挤爆。
师祖揪着公孙策的衣领,只着了亵衣冲在最前面。后面跟着江宁婆婆和陷空三鼠——大鼠不在。
公孙策气都没喘匀,被白玉堂一把拽到床前,替展昭把脉。
“怎么样了?”众人七嘴八舌地询问。
“无妨了,接下来会有些乏力,多休息些时日就好。都先回去睡吧,他需要静养,有什么话天明再说。快走,快走。”风风火火,率先离开了。
众人这才放心离去。
关好门,白玉堂从火瓮里倒了一杯温茶,喂展昭喝下。
“果然是九命猫妖,又被你逃过一劫。”看展昭闷头不语,摸摸他额头,“怎么不说话?头晕么?”
展昭拿起露在被子外面的猫尾,哀怨万分:“刚才那个公孙先生揪我尾巴上的毛。”
白玉堂腾地一下跳起来,推开窗户,放开嗓子:“公孙策你个大变态!”
气咻咻地关上窗子,拿起猫尾,像小时候一样呼呼,惹得展昭“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有些岔气,捂着肚子抽抽。
“你笑什么?”
“这样才像你,那么小心翼翼的样子,我还真不习惯。”
“我被你吓死了,你怎么能把我推开,自己去承受?”
展昭扁扁嘴:“换了是你,你当如何?再说,我当时根本没来得及想。现在想想,也挺好,换成是你卧床的话,你能把所有人折腾死,还是我代劳的好。”
“这种事,有什么好代劳的。我不管,反正我宁可自己躺着,也不要这么担惊受怕了。”白玉堂轻轻摸着他的耳朵,猫耳上被赵钰掐出来的伤口已经结了痂,硬硬的。想起赵钰,白玉堂愈加愧疚,“倘若我当时不心软,让……他一剑刺死他,你也不用受这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