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人也会不着,真是倒霉。这里到草厂胡同小翠芬家里不远,不如到那里去会会老
李,也许碰着什么机会。主意想定,便到小翠芬家来。这老李搬了一张方凳靠着大
门,口里衔着旱烟袋,手里拿着一份群强报,看小说讲演聊斋,正自有味。刘厨子
走上前便喊道:“李头儿。”老李一抬头,看见是刘厨子,忙站起来道:“大哥!
您好?”刘厨子也答应道:“好。”老李道:“大哥你是不常到城南来的……”一
句话没说完,只听见呜呜的一阵汽车喇叭响。老李说道:“余老板回来了。”车到
了门口,停住了,汽车夫打开门,走出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年。这人身穿宝蓝大花绮
霞缎夹袍,外套黑缎子小坎肩,胸面前,一排红亮珠扣子。头上戴一顶瓜皮帽,红
绒球帽顶。帽子前面,安了一片带点绿色的玉石,玉石上面,又有一颗圆圆的红宝
石。这人瓜子脸儿,漆黑的一双眉毛,眼睛虽然睫毛很长,可是黑白分明,十分流
动。厚厚的嘴唇,却也白里翻红,一说话,露出嘴角上两粒金牙齿。他走身边过,
脸上的粉,雪白的一层,衣襟上的香气,走动起来,往人鼻子里直钻。他下了汽车,
走进里面去了。那汽车里面,却另外有个少年,没有下车,就坐着汽车走了。刘厨
子看见,便问老李道:“刚才进去的这人就是余老板吧?”老李道:“是的。”刘
厨子叹了一口气道:“咳!人要发财,真是料想不到的事。当他在科班里的时候,
我们常到后台去玩,他穿着一件蓝市布的旧棉袍子,清鼻涕冻得拖到嘴边,很是可
怜,我们还买糖葫芦送给他吃呢!那个时候的小翠芬,和现在的小翠芬,真是天上
地下了。”老李道:“天下事,就是这样没准。你还不知道呢,昨天晚上在常小霞
家里推牌九,三条子牌,就输了一千多。做官的,几个有他这样阔?”刘厨子道:
“什么?三条子牌,就输一干多么?那末,半个月的戏份,都白扔了。”老李道:
“他自己哪有那些个钱输?自然有人替他会账啦!”刘厨子再要问谁替他会账时,
小翠芬的包月车夫王二,拖着一辆空车,慢慢的走过来,他们就停住了话没说。老
李道:“你怎么不拉车进来,就停在门外头?”王二道:“还要走啦,拉进去作什
么?”李老道:“拉到哪里去?”王二道:“听说常老板,今天晚上给咱们老板邀
头,就要上那里去,恐怕要闹一晚上呢。”老李道:“刚才不是常老板送咱们老板
回来的吗?为什么不一直去?”王二道:“常老板送咱们老板回来,就要去接胡春
航总长,所以咱们老板,不能一直就去。听说咱们老板,还得回来换衣服呢。”刘
厨子一边听了,记在心里,心想他们唱旦角儿的,都能和总长来往,我不如在这里
面想想法子,也许能够碰得着一点儿机会。主意想定,便只管和老李小王两人,谈
了下去。
过了一刻儿,小翠芬又出来了,果然换了一件葱绿色的长袍子,腰上还系了一
根白色的绫子腰带。一脚登上车坐着,先踏了几下车铃,(车磨)(车磨)的直响,王
二扶起车把,飞也似的跑,不一刻工夫,就到了椿树上九条胡同常小霞家里。这里
是小翠芬极熟的地方,他下了车,一直就往里走。走到会客室里去,只见一个老头
儿在那里打电话,正是胡春航,他笑道:“你来吧?今天虽是绮余的主人,其实是
替翠芬凑个小局面,不好意思不帮这个忙,公事不要紧,留着明天办得了。”胡春
航把电话挂上,一回头看见小翠芬,笑道:“你刚来吗?今天的《双铃计》,你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