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的容颜让薛宝钗顿时明了贵妃为何单单对她另眼相看,她眼中精光一闪,开始思索这个甄氏身上的资本值不值得她去下注赌一场。
半晌她开了口,语气温和至极,“雪地凉,妹妹还病着,起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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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和殿内,歌舞升平。
待酒过三巡,黛玉便觉面上烧得厉害,人也有些飘飘然了,忙对雍正道,“臣妾怕是有些上头,出去醒酒更衣后再回。”
雍正便派人叫回紫鹃随黛玉前去,旁人他必不放心。转过身子又与敦亲王和怡亲王拼起酒来,每逢家宴雍正都爱邀几个兄弟一同入宫欢庆,这次也不例外。
皇贵妃离席,端贵妃立即察觉,向下一看:禧嫔带着和嫔,沈贵人带着阮贵人的座位也都空了,不由不悦地拉下脸来。
吉祥上前小声道,“禧嫔嫌闷,嚷嚷着要出去透透气,和嫔娘娘不放心便跟着去了;阮贵人方才吃多了酒与欣嫔争执了几句,也赌气走了。”
端贵妃淡淡道,“阮氏不安分,迟早自取灭亡,随她去吧。沈贵人又是怎么了?”
吉祥不屑道,“有小宫女瞧见,说是往碎玉轩去了。”
如沈眉庄这般母家显贵的嫔妃景阳宫自都备了厚礼去拉拢,对方自然态度冷淡;且为甄嬛迁宫一事,沈眉庄还多次在雍正及黛玉面前旁敲侧击,于端贵妃颇有冒犯之言。提起她,吉祥便没了好脸色。
“沈贵人与甄常在不愧是姐妹情深。”端贵妃拢着暖炉,此时却没心思去算计甄沈二人,只问吉祥道,“阿哥所那面有消息了么?”
“是,一切皆在娘娘的掌控之中呢。”吉祥唏嘘道,“娘娘为了二小姐也实在是煞费苦心。”
“三阿哥独宠那罗氏,罗氏产子后三福晋更加备受冷落。前车之鉴尚在眼前,本宫自然要多做打算。”端贵妃神色平静,“本宫不想要晗烟入阿哥所前便有了庶长子来碍眼,这样也是为弘历好——有出身高贵的嫡长子且不更是美事一桩?”
“对了,”端贵妃似是想起什么,转头低声嘱咐吉祥,“高氏得宠也无妨,只万不可让她诞下子嗣,赐下去的香料再加大些剂量。”
“是,”吉祥道,“娘娘且放宽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做。”
甫一出殿门,黛玉深吸了几口还带着半缕梅香的夜风,原本因贪杯多饮了几口梅子酒而混沌的大脑徒然清明了不少,面颊微醺的醉意也消下去两三分。
笔直宽敞的宫道一旁是银装素裹的枝丫交错下的幽径小路,远远望去,只见星光璀璨相映红梅
绯红如云蒸霞蔚,似是要抱着满腔‘莫敢低头’的清丽傲骨而灼灼燃烧。
黛玉驻足远望,看得一时竟有些痴了。
紫鹃抱着常春藤雪罗斗篷自后方匆匆赶上来,便见自家主子呆呆站在雪地里,也不知是在看什么。紫鹃只觉好气又好笑,忙上前把人用斗篷整个兜住,抱怨道,“主子怎么也不等奴婢们跟上来?天这样凉,若是受了寒明儿又有好受了。”
黛玉回过神来,听她点了炮仗一般埋怨,不由抿嘴乐道,“我不过是稍出来一会儿歇一歇罢了,偏你那样担心。”
紫鹃道,“酒本是凉性的东西,我观主子方才多喝了几口便有些掌不住了,现下是否就近歇一歇、再命人煮一碗醒酒汤来?”
黛玉微微摇头,“只是闷得慌便出来走一走而已,不必这样麻烦,小九可睡下了?”
“奶嬷嬷来说下午时五公主带着三公主和乌希哈格格来陪九阿哥玩,小主子尽性了,早早便睡下了。”
黛玉闻言浅浅一笑,“我生的这两个孩子,格格偏生就阿哥的性子,小九反倒文静的很,并不需人太过费心。”
紫鹃道,“许是五公主随了皇上的性情,九阿哥反倒更像主子一些。”
弘旸只两岁多,却已对书籍展现出了莫大的兴趣:但凡黛玉有暇时捧着书籍读上两句,他便跑过来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静静听着。雍正有时拿字来教他,他虽未到进学的年纪,但平日在黛玉耳濡目染之下也颇有意外之喜,与他一母同胞的姐姐性情截然相反。
主仆二人复又站了一会,黛玉微张着嘴,轻轻呵出一团白雾。因站得久了,渐觉麻痹感自脚底蔓延开来。
“回去吧。”黛玉转过身去,眼角却见和嫔与一妇人极为热络的自一侧旁的小路深处走来。
四人在路口相遇,不由皆面面相觑。黛玉孤疑地在那妇人眼熟的面容上转了一圈,率先出言道,“二姐姐,这位是——?”
薛宝琴身着一件金翠辉煌的凫靥裘,上前福了一礼,“奴婢薛氏宝琴,乃翰林院梅编修之妻,家兄为刑部郎中薛蝌,见过皇贵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