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刻此时正靠在污黑的墙壁上闭目养神,一袭白衣快染成了红衣,面色惨白如纸,神情却淡泊宁静,分毫不显痛楚,好像受伤的不是他一般。
秋明低声询问卫凌道:“怎么回事?他是不是已经把你骗到手了?”
卫凌摇头。他此时精神有些恍惚,头一阵阵的抽疼,虽不剧烈,但却磨人。毕竟是大病初愈,身上又余毒未清,遭了今日这一波三折,状况看着比段刻好不了太多。
秋明见卫凌这样,急忙把上他的脉,手指放在细弱的腕上,指间的跳动杂乱无章,忍不住“啧”了一声。
段刻侧目,见秋明在给卫凌把脉,皱眉道:“他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秋明刮了段刻一眼,要不是看他伤得重,真想锤他一顿,“人刚活过来不久就被你折腾来折腾去,眼下这不就犯病了。”
秋明这话说得偏心。他自然知道段刻要真想拿卫凌怎样,卫凌必然是要一命呜呼了,眼下两人既在一处,那大概便是卫凌主动跟随的。
这么想着,他又忍不住多看了段刻几眼。
除了暴君,卫凌从来不主动亲近旁人,大多时候都是克制疏离,然而对眼前这人,却是主动了不少。
说实在的,要按世俗的常理,这个自身难保的犯人,着实比暴君差得老远…呸呸呸,怎么能这么想!暴君是什么东西!狗都不如!
段刻没做声,伸手扶上卫凌的太阳穴,边有些吃力的地注入自己的内力,边动作轻柔地揉着,不一会儿卫凌绷紧的下颚就松弛了些。
秋明看着段刻的举动,心说还挺会撩,倒是知道怎么疼人。待看见他脸上两道狰狞的伤痕,又觉得若往后过日子朝夕相处的,脸还是挺重要…不过这也无妨,药灵谷有上好的舒痕膏,别说两道叉,就是十道也能给他修补好。
秋明正漫无边际的想着,就差帮两人的孩子取个名字时,段刻忽然开口问道:“是失忆的缘故吗?”
“啥?”秋明简直觉得不可思议,这进展也太快了吧,这就开始掏心掏肺畅所欲言了?连失忆的事都给人讲了?
段刻以为秋明没明白他的意思,又问了遍:“他头疼,是因为失忆吗?”
此时的卫凌头疼得紧,虽断断续续能听见秋明和段刻谈话,却昏昏沉沉无法拼凑出二人的意思,连脑袋靠到人肩上都没意识到。
秋明看卫凌对段刻这不设防的亲近样,心道这人真没良心,想当初自己那么主动还被推推拒拒,哪像这个男人,和人半天就处出了半年的架势。
“失忆是后边的事,我告诉你”秋明心有不服,故作阴沉道:“他是个死人哦。”
本想吓吓段刻,却没想到人根本没反应。手上的动作一刻不停,肩头的伤处因发力又崩裂出血,晕成了一大团红色也丝毫不顾,一门心思给卫凌揉脑袋。
见段刻不语,秋明试探道:“你不信?我说的可都是真的,等他醒来你可以自己问问他。他死了一年半,如今醒来不足十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变成了。僵尸你知道吗?那可是会咬人的。”
段刻低头看了眼气息微弱的卫凌,方才他看卫凌弹出银针射入人眼时,就猜测他从前应当武功不低,毕竟惯于驱动那般细的针,必然是内力雄厚的武者。
然而他将卫凌压在床上时就已知道他丹田空空,且体质不佳,如今得知了卫凌的经历,便全都了然。
重伤之后丢了武功,于武者而言,是比死了更难受的事。
思及此,手下的动作更轻了些。
秋明见段刻不理他,心想得,又是个不爱说话的闷罐子,这两人到时候在一起了怎么过日子,谁都不说话?大眼瞪小眼?
望向卫凌的眼里不禁多了几抹愁色。
许是内力消耗过多,段刻胸膛忽然一阵刺痛,忍不住咳嗽两声,嘴角流出一股血,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秋明见状连忙去拉段刻的手,想让他歇会,却被炙热的温度烫得一惊,恍然想起他走的时候这人还在发高烧,眼下不过几个时辰,人还在这折腾了一番,估计已是雪上加霜。
“你躺下,我给你看看。”
段刻捂着嘴压抑地咳嗽,血顺着指间的缝隙流下,看得秋明皱眉。
这做暗卫的都有自虐倾向吗?一个个受了重伤还不爱看大夫,这都跟谁学的。
秋明从卫凌身上学到,想让他们做暗卫的老老实实就医,除了威逼别无他法。
“我和你说,这里能打的就我们两个,你要是撅过去了,难保待会有人来搞事,大家一起死这。”
此时卫凌也清醒了些,发觉自己靠在人肩上,不好意思地挪开了一点,对段刻道:“让秋明给你看看伤。”段刻闻言点点头,乖乖躺在稻草堆上解开了衣衫。
得,还是人说话管用。
秋明意味深长地看了二人一眼,正要给段刻把脉,却听隔壁牢房的人吼道:“干!凭什么给他看不给爷看,爷身上被跳蚤咬了一身包叫了几天大夫都没人理,你他妈把这个畜牲放一边,先给爷看!”说着把长满红包的手从牢房间隔的缝隙伸过去。
秋明把他当空气,理都没理。
那人见状更是气急,“你他妈的听见爷说话没,别管那个贱人,先给老子看,看完老子亲自做给你看!”
卫凌面色一冷,衣袖一动就要过去把人的手砍下,却被段刻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