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鱼仙一听,就差给这贾神医跪下了,急呼道:“这孩子命悬一线!难道你要守着神药,见死不救么!”
“当然不是,老子怎会见死不救,如果老子是那样的人,今天就没你老鱼仙这号人物了!”
此话一出,老鱼仙一时语塞,怔了许久,方才苦着脸道:“到底要如何,你才肯救这孩子……贾神医!你这是干嘛!”
只见贾神医将那药罐打开,仰头便“咕咚咕咚“大喝起来,老鱼仙惊怒交加,抬手便抢,只觉入手极烫,不由撒手,倒是贾神医本事了得,双手抱的稳稳当当。老鱼仙暗觉神奇,可此时哪顾得了这个,刚要叫嚷,却见贾神医放下药罐,嘴唇之上,尽是水泡,当真惨不忍睹。看来,贾神医的嘴巴并不似双手这般不惧高温。
“贾神医……你……”
“你什……么你,一个……一个时辰……之后,唔嗯……如果……老子没事,便将……”说到后来,贾神医已然剧痛难忍,眼泪鼻涕全都流下。
老鱼仙总算明白贾神医的良苦用心,想要说些什么,喉间却似堵住一般,终究成了一声喟叹。
这一个时辰十分难熬,贾神医虽也敷了些止痛草药,却依然疼得咝咝呻吟,老鱼仙坐立不安,深怕贾神医有什么异常。二人相对无言,时光缓缓流过,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惨呼打破了平静,老鱼仙和贾神医同时惊起,只见孩童正在床上挣扎,口中虽不能言,却是嗷嗷怪叫,恍若梦靥一般。老鱼仙急道:“这一个时辰也该到了!”抢上前去端起药罐,将那药汁倒入碗里,只见药汁呈现淡淡青sè,浑浊不堪,着实吓人。
贾神医此时自觉并无异感,也便不再阻拦。
老鱼仙小心翼翼地将药汁灌入孩童嘴里,孩童眉头紧皱,不停挣扎,倒有大半溢出嘴角。贾神医甚是紧张,静静候在一侧。少顷,孩童竟是平静下来,呼呼睡了过去,二人一看,自当认为神药起了作用,喜不自禁,抱作一团。要知道,孩童从被救起至今,从未像现在这般安稳入睡。
就在二人放下心事,以为再无危险之时,异变徒生!
孩童忽的睁开双眼,大叫起来,一双小手直向脸蛋抓去,老鱼仙阻止不及,几息的功夫,孩童便已满脸血痕!
老鱼仙再不犹豫,一把抱起孩童,闯出门去。
贾神医疾呼不止:“老头,你这是干嘛去啊!老头……”老鱼仙头也不回,冒着细密小雨,一路疾奔,很快消失在暮sè之中……贾神医望着泥泞小路的尽头,脸上竟是带着一抹笑意,口中喃喃:难道这就是天意……
老鱼仙看到方才的异象,再也不信什么神药之说,带着孩童昼夜赶路,走了不知多远,访了不知多少“神医”,结果却是如出一辙。大多数郎中都是无利不看病,直接将他挡在门外,难得有个郎中愿意大发善心,却是一见孩童便直摇脑袋,只说一句,“病入膏肓,不必再治!”
三rì以后,老鱼仙心力憔悴,背着孩童回到了自己的茅屋。
茅屋简陋,雨大之时,甚至漏水。老鱼仙别无他法,将孩童安置在竹床之上,又在其上披上厚厚干草,至于自己,只得在地上随意铺些茅草,勉强能有个躺下的地方。
孩童还是时好时坏,好时尚能安稳躺着,一旦坏起来,直如疯子一般。
如此折腾了几回,老鱼仙便似老了几岁,整rì提心吊胆,生怕老天哪天将这“礼物”收了回去。
又过了几rì,孩童还是昏迷,因为长期无法进食,身子已如干尸一般,只剩皮骨了。不过也并非毫无起sè,至少每rì发狂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到了此时,老鱼仙才渐渐觉得,也许那rì的神药并非全无用处……
老鱼仙看到希望,更加悉心照顾,无奈贫穷,只能煮些稀薄白粥于他,到了后来,孩童渐渐安稳一些,他便抽身出去打渔,如此一来,又可以熬些鱼汤权当滋补了。
形势总算在一月之后开始好转,那rì清晨,孩童竟是忽然苏醒过来,而且并无任何发狂征兆,枯瘦蜡黄的小脸之上,一双眸子暗淡无光,却是分明带着无限好奇,望着眼前这个老翁。
老鱼仙原本正在张罗鱼汤,转身之时,乍见那双眸子,手中破碗不慎一松,两行老泪却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沈琢玉费力地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粗陋无比的屋顶,稍稍侧了侧脑袋,这才发觉自己竟在一间极其破旧的茅屋之中。屋里陈设寒酸,除了一个灶台,一张方桌和一只木凳,便什么的没有了。
当然,还有一个正在忙碌的苍老背影。
“是他救了我么?”沈琢玉不由自问,脑中却是传来一阵剧痛,先前的场景零零碎碎,渐渐涌现出来。
那rì楚茗将他抱紧,纵身跃入河中,水势甚急,沈琢玉只觉得河水不断地从耳鼻口中灌入,渐渐便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他发现自己漂在水面之上,身子却没下沉,扭头一看,衣领竟被一棵浮木勾住,庆幸之余,急忙四顾而望,希望娘亲同样无事,可惜四周只有茫茫水浪,哪有半个人影。几番挣扎之下,勾住他的树杈竟是折断,他还没来的及反应,便又被再次冲走。这段河道已无之前那般湍急,沈琢玉紧呀牙关,奋力摆动四肢,强烈的求生yù望让他一次次探出水面,可惜还未喘过气来,又被水势卷了进去,如此浮浮沉沉,又不知过了多久,水势总算平缓下来,可是沈琢玉筋疲力尽,再无力气游向岸边了。
正当他濒临崩溃之时,忽见头顶之上,划过一条长长黑影。
他根本没有意识去思考那是什么,正如所有的溺水之人一样,全凭着本能,奋力地游向最后的希望。
之后的事情,便是老鱼仙与孩童天意一般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