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邓,过来一下,有点事。”
老账房听话地回过头来,但张云卿随即又说:“没什么,下去吧。”就在邓集让转身之际,眼前一黑,脖子被铁钳般的手抓住……
梅满娘更衣出来时,见邓集让口吐白沫已倒毙在地,惊问:“你??为什么杀他?”
张云卿搓了搓手,淡淡地说:“为了你。我无所谓,但你的名声要紧。”
“你不必杀他,警告就可以了。”
“不,警告是一句空话,起不了任何作用,任何警告都取代不了叫他永远闭嘴。现在我的弟兄是死是活就看你的了。”
梅满娘拢了拢零乱的头发,走向槽门,外面的刘异正在等听她的吩咐。
“梅姐??”赵融从白马上翻身下来,“让你受惊了。”
“没什么。”梅满娘四处望望,“邓集华呢?”
“他步行,稍慢一点,很快就到。”赵融手指被绑的匪徒问,“怎么处置?”
“把他们放了。”梅满娘说,“这些银子是我借给表弟的。邓集华混蛋,话都不会说,叫赵县长白辛苦一趟。”
“没事就好。”赵融故作轻松地说,“我这就走,就不打搅梅姐了。”
“不进屋坐坐?我表弟也在。”
“谢谢,赵某还有公务在身。”说完跃上马背,率部离开。
马蹄声远去,梅满娘目送马队消失直至看不到,回过头来??张云卿正站在身后。
获救的匪徒们几乎不相信眼前的事实,一个个目瞪口呆。
“弟兄们,银子是梅满娘借给我们的,大家好好干,一年后要双倍偿还!”张云卿大声宣称。
匪徒起程了。张云卿再次走近梅满娘,“刚才我说的不是玩笑话,一年后真会双份还给你!”
“你以为我很在乎钱?”
“你想歪了。我是个男人,男人该有男人的气派。专占女人便宜的男人难道你也会在乎?”
“很好,如果你明年真能双份还我,算我没看走眼。”
张云卿叮嘱道:“多保重,我会常来看望你!”
张云卿回到燕子岩。匪众一时沉浸在欢乐中,想着用这笔钱,发展人员、购买枪支,然后吃香喝辣称霸绿林。
一段时间过去,大家冷静下来。把注意力集中到张云卿身上,他卓尔不凡的能力与胆识强烈地震撼着每一个匪徒。特别是随张云卿去过曾氏大宅人,对张云卿的崇拜与仰慕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无形中已将张慕云摈弃于脑后。
敏感的张慕云也意识到,张云卿取代自己已是迟早的事,内心的不安熬成了心病。
最近一段时间,大家忙于安顿和整理。燕子岩是个死洞,一旦打起来不利于逃走,张云卿建议在岩顶开阔地造茅屋、筑工事。张云卿和张亚口则苦练枪法。
这天晚饭后,张慕云正准备与蒲胡儿就寝,尹东波与谢老狗却心事重重来找他。
尹东波进屋后又望了一眼门外,欲言又止。张慕云会意,对妻子说:“胡儿,帮我去望望风,不许任何人进来。”
蒲胡儿走后,尹东波说:“大哥,有些话我憋住已经好久了。”
“我也是,和老尹憋着同样的话。”谢老狗附和道。
“说吧。”张慕云轻轻地叹了口气。
“不是我有意要挑拨你们叔侄,”尹东波说了这半句,观察到张慕云没有大的反应才继续说,“常言道,一山难容二虎。如今你满叔的能力、威望已经在弟兄们心目中……这对大哥难道不是威胁?”
张慕云脸上的肌肉搐动着,突然怒目圆睁:“放肆!我和满叔是骨肉之亲,他的所作所为有哪点对不起我?有哪点危害了你们?你还说不是有意挑拨,这不是挑拨又是什么!”
尹东波站起来,嘴唇抖颤着跪了下去:“大哥,请你一定要听我把话说完!三年前,我们十几个武冈同乡在离开家乡之前,一起歃血为盟酒,结为异姓兄弟。你年纪最大,我们推举你为大哥,一起发誓,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然后一起离乡背井,广西当兵。三年军旅生涯中,我们出生入死彼此关照,真正无愧于当初的誓言。后来,大哥向弟兄们说起自己的仇恨,我们又义无返顾拖枪回家,杀了谭帮才。现在,弟兄们已无回头路可走,都一心一意跟着大哥打家劫舍,过几天快乐日子。仅此而已。自从满叔入伙后,明白人都知道他的大略雄才,恕我直言:大哥与他比较,差距何止十万八千里!我再斗胆说一句??以满叔的大才他竟愿意屈居大哥之下,若非别有所图,实实无从解释!”
“扑通”一声,谢老狗也跟着跪下:“大哥,你就听老尹一句话吧。俗话说,良药苦口,忠言逆耳。满叔要称霸绿林,我们只图几天快活日子,志不同,道不合,教我们如何能成一家?大哥,当断不断必有后患,你要替弟兄们想想啊!”
张慕云内心虽不认为张云卿别有企图,但两名心腹的分析却无可辩驳,他痛苦地捶着太阳穴,仰起脸长长地叹了口气:“两位起来吧,容我再好好想想。”
“不用想,”尹东波说,“问题已经很明白,快请他走路,你还犹豫什么?”
“就算你们说的有一定道理,可是,我如何向满叔开口?”张慕云痛苦地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