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眠,宜修直直地躺在床上,似乎已经忘记了身侧的人是谁。
她的脑海中回荡着两辈子的事情,胸膛无声地上下震动着,她分明在笑。
第二日晨起,宜修却好像根本不累一样,梳妆之后便像往常一般坐在了主座上,看着众人给自己请安。
“都起来吧!”
然而宜修真正坐在椅子上的时候才发现,只是少了柔则和秦容璇,后院似乎一下便空了。
李静言尚在坐月子不能出来请安,她的右首位置是空着的。
柔则虽然被软禁,然而对外却并未被废弃名位,只是宣称她在养病,从此不能见人罢了,故而左首的位置亦是空着的。
接下来便是苗笙语这个庶福晋,和柳令娴一左一右对坐着,再下便是明安觅双孤孤单单地一个人。
只是短短的半年光景,人便好似一下都没了。
柳令娴听完了宜修矫饰过的“真相”,倒是有几分唏嘘,昔日热热闹闹的后院竟然只剩下了她们五个人了。
宜修的心内会空虚吗?
不会。
她非但不空虚,反而越发充满的了得意与斗志,所有人都以为柔则被胤禛亲口下令终生幽禁便算是她的了结了吗?
宜修不这样觉得,所以在散了请安之后,面对剪秋的疑问,宜修微微一笑:“她在王爷的心里已经死了,很好。”
“可是,她人还活着,只要人活着,就会有希望的那一天。”
绣夏见宜修的微笑甚至有一种诡异的扭曲,心里微微发毛。
“福晋,咱们是不是要斩草除根?”
“不,不!本福晋一定要看她,看她在这样的困境中还能做出怎样的垂死挣扎,等着王爷厌弃至极,叫她亲耳听着她与慎别兰曾经以为最得意的选择,在十数年后会是如此难堪的收场!”
宜修骤然捏住了绣夏的肩膀,扯着嘴角笑道:“我要她亲耳听着,王爷下令处死她,我要叫她在厌恶、遗忘中,灵与身皆不复存,就像在这世界上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你明白吗?啊?”
绣夏吓了一跳,她们福晋,原来竟这样恨乌拉那拉柔则吗?!
“奴婢明白,就是王爷会厌恶她,废弃她的名位,处死她!然而永远忘记了这个人!”
“不止!”
宜修咯咯一笑,走到窗户前骤然打开,北风混合着雪花纷飞而入,然而这样痛彻心扉的寒冷都不能令她从那样的回忆中解脱出来。
她遥遥望着西边的方向,然而除了漫天的雪花与枯树,连折琼阁的屋檐角都看不到,可她就是那样死死地盯着。
“不止这些!远远不止!本福晋,要让所有人都忘记她的存在,皇家玉牒,宗族族谱、民间传闻,都不许有她乌拉那拉柔则的只言片语!”
“福晋!?二小姐!”
绣夏真是吓坏了,暖阁里的人没穿厚衣裳,怎么能这样站在窗户面前吹风呢?
忙强行把窗户关了起来,拿着披风给宜修裹了起来。
宜修猛然回首,带着万分复杂的心绪问她:“你叫我,‘二小姐’?”
“奴婢失言,您是大小姐!”绣夏赶紧低头,只以为是福晋不愿意柔则还论排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