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救援人员赶到,二女便不再停留,一口气将左少阳抬到了合州城。
他们先前救治伤员,大概走出了十数里路。回来也是十多里,二女把左少阳抬到城门口时,苗佩兰还没什么,白芷寒几乎要累散架了,头发散乱,喘气吁吁,摇摇晃晃。这还是左少阳见白芷寒体力不支,撑起半个身子,几乎是坐在苗佩兰这一头,白芷寒这才坚持到了城门口。
守城官兵中有那个先前给左少阳军医服装和刀盾的刘火长,见他为了救治伤兵,自己身负重伤,很是感动,要二女将他送到官兵医治站救治。
左少阳摇头拒绝了,他朝那官兵战地救治医馆方向瞧了瞧,见那边灯火通明,哭声叫骂声声声入耳,乱哄哄跟菜市场似的,身边又不时有民壮从城外抬回一个个伤兵往哪里去,想必那里伤员已经爆满,知道这一场官兵损失惨重,心中沉甸甸的。
苗佩兰和白芷寒把左少阳往贵芝堂抬。
天已经亮了,若是往常,这时候满大街都是行人的,现在因为打仗,百姓都害怕,好多人都躲在屋里不敢出来,街上行人少了很多,但也有一些胆大的,或者有事情忙着要做的,大着胆子上街。见到他们抬着担架过来,都慌忙躲开,探头查看是谁。
很快有人认出了是贵芝堂的小郎中,见他一身鲜血蜷缩着身子不动,还以为死了,叽叽喳喳议论着,也不好拦下询问。
就这样,二女抬着气息奄奄的左少阳匆匆穿过大街,终于来到了贵芝堂。
还没到门口,远远的看见梁氏等人正站在门口翘首望着,突然看见两个人抬着一副担架往药铺这边过来,梁氏便感觉不好,心中有些发慌,迎上前几步仔细一看,抬担架的正是苗佩兰和白芷寒,顿时吓得一哆嗦,见担架上的人半躺着,背对着这边,看不清脸,不过身形很像自己的儿子,慌忙小跑迎上去,看见担架上那人果然便是左少阳只见他全身都是血迹斑斑,特别是一条右腿,更是仿佛从血浆里捞出来似的。
梁氏吓得两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扑上去抱住左少阳:“忠儿忠儿你这是怎么了……?”
梁氏哆嗦着把他紧紧搂在怀里,跟护仔的母鸡似的,一双长满老茧的枯手摸着他的脸还有那受伤的腿,全身抖得跟筛糠一般。转头朝药铺声嘶力竭叫着:“老爷老爷不得了了快来啊天要塌下来了……老爷快来啊……”
左少阳忙道:“娘,一点小伤,没事……”
“还说没事”梁氏紧紧抱着儿子,一边哭着一边撕心裂肺一般狂喊着:“老爷老爷快来啊老爷呜呜呜……”
左贵从来没听过妻子如此惊慌失措叫嚷过,忙不迭从屋里跑了出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老爷不得了了……呜呜呜,忠儿……忠儿受伤了好多血……全身上下好多血……呜呜呜……”
第222章 药香扑鼻
左贵撩起衣袍前襟飞奔过来,左少阳从来没想到干瘦的老爹跑起来如此迅捷,只是姿势有些难看,不禁有些好笑:“爹,娘,别担心,我没事……”
左贵扶住担架,上下打量了一下左少阳,见四肢完整,除了右边大腿被绷带紧紧包扎,身上虽然到处都沾满了鲜血,却没有明显伤痕破损,估计只是大腿受伤。但是大腿上全是血,他行医数十年,见过不少外伤,但从这出血量来看,真难想象儿子还活着。急忙提腕诊脉,发现左少阳气血暴脱,神明不守,急声问道:“忠儿,你感觉怎么样?”
()
左少阳故作轻松装:“我没事……伤口已经及时处理了,死不了的,呵呵,把我抬进去吧,我要清洗伤口,需要重新缝合……”
“好好,快抬进去”
苗佩兰和白芷寒把左少阳抬进大堂,放在大堂诊病的小床上,梁氏一直不停抹着眼泪哭着:“都怪我,我咋没拉住忠儿呢,忠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可怎么活啊……呜呜呜”
“我没事,——爹你帮我熬一剂人参四逆汤,人参还有一半,我放在我阁楼上的床板地下了。是上次倪大夫私下里送我的半支,一直没用,对不起,爹……”
左贵这时候哪还有心思训斥儿子不听话,私下接受人家病患家属的馈赠,急匆匆跑进阁楼爬上楼梯,从搁板下翻出了那半只人参,赶紧下来配药煎煮。
虽然左少阳吃了三枚人参四逆丸,但由于是丸剂,丸者缓也,丸剂的药效比较慢,所以左少阳让父亲熬人参四逆汤给他服用,能更快地益气固脱。
梁氏自己忙着熬粥给左少阳喝,左贵把人参磨碎之后,在粥里也加了一点一起熬。
与此同时,左少阳让白芷寒把治疗金创的药品用具都拿来。白芷寒对血管的缝合相当不错,不需要返工了,只需要对伤口进行清创处理,然后逐层缝合就行了。
既然白芷寒对针线活很在行,又是天生冷血,对伤口、血液之类的也不惧怕,所以左少阳便教白芷寒清洗和缝合伤口。
白芷寒本来力气就小,尽管苗佩兰已经将绝大部分重量都移到他这一头,但是,这一路抬着回来,还是把她累了个半死。放下左少阳,自己也一屁股坐在矮凳上动弹不得,不停喘气,脸色苍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
听左少阳要自己帮着处理伤口,白芷寒强打精神,找来了工具,根据左少阳的教授进行伤口清创和缝合。
有了前面的经验,白芷寒倒也有了信心,在左少阳手把手指导下,先对伤口进行彻底清创,然后进行缝合。完了之后,敷药包扎。
眼看儿子的伤得到了处理,儿子虽然极度虚弱,精神萎靡之极,听丈夫左贵说虽然伤势十分危重,却已无性命危险,这才略微放心。
伤口处理好之后,汤药和粥也熬好了,左少阳连喝了几大碗人参四逆汤和稀粥,感觉好些了,昨夜一夜没睡,加之大失血,便昏昏欲睡,大堂里自然不适合休息,而左少阳的阁楼又太高了,左少阳腿上有伤上不去,白芷寒便把自己的垫褥铺开给左少阳打地铺睡。
梁氏见白芷寒和苗佩兰身上也满是鲜血,当然大部分都是左少阳的,也有救治伤员时沾染上的,熬粥的时候,梁氏顺便烧了一锅热水,让二女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自己则亲自在一旁守了儿子。直到白芷寒洗完澡换了衣裳,见儿子一直沉睡,并没有什么问题,这才让白芷寒在旁边守着。
白芷寒将那割下来的一包耳朵放在了左少阳的阁楼上,免得吓着别人,也免得被人偷拿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