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爱莫特没有眼皮的双眼之间吻了一下(她想,对啊,现在正是吻月呢),然后就把它放在了一旁。蛇钻到床底下,蜷成一个圆圈,看着她用双手抚摸着硬木盒子的顶部。她能感觉到自己的上臂肌肉在颤抖,还有就是身体下部的热量加强了。她有好几年没有感受到身体的欲望了,但是她此时感受到了,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而这跟吻月无关,或者说关系不大。
盒子锁上了,乔纳斯没有给她钥匙,但是那对她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活了很多年了,做了很多研究,还和各种动物们交流。而很多自诩厉害的男人们见到那些动物都像屁股着了火一样溜之大吉。她把手伸向那把锁,上面刻有一个眼睛状的东西和用高等语写的一句话(我看见谁打开了我),然后又把手缩回来。突然她闻到了平时闻不到的气味:霉味和灰尘,脏垫子以及在床上吃饭后留下的食物碎屑;灰烬和古老的香混合起来的味道;一个老女人那湿润的眼睛和(这是很普遍的)干燥的阴道散发出的味道。她不会打开盒子来看个究竟;她想走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那里只有豆科灌木和鼠尾草的味道。
她要借着吻月的光芒来看。
库斯山的蕤嘟哝着把这个盒子从洞里拉出来,站起身来,又嘟哝了一声(这次的声音是从下面发出的),把盒子掖在胳膊下面离开了房间。
2
小屋距山顶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因此可以避免冬天最凛冽的寒风的侵袭,在高地区域,从收割到翻土季节,冷风会持续地刮个不停。有一条道路通向山的最高点,满月把这条小道染上了银色。那老女人费力地爬着,喘着气,白发脏兮兮地在头上打着绺,干瘪的奶头在黑衣服里面晃来晃去。
猫躲在她的影子里跟在后面,仍然发出呜呜的声音。
在山顶上,风吹乱了她的头发,露出一张苍老丑陋的脸,此外风还带来了远处无阻隔界的低吟浅唱,无阻隔界已经蔓延到爱波特大峡谷的远端。
很少有人喜欢这个声音,这她知道,但是她自己却爱它;对库斯的蕤来说,那就像一首摇篮曲。月亮在头顶上游走,上面的阴影显露出正在接吻的情人们的脸庞……要是你相信地面上寻常笨蛋的说法,那就是了。寻常的笨蛋在每一个满月上都能看见不一样的脸,但是这个老太婆知道只有一个‐‐那就是魔鬼的脸。死亡之脸。
但她自己从没有觉得像现在这样真切地活着。
&ldo;哦,我的美人儿。&rdo;她低声说着,用那枯枝般的双手摸着这把锁。她的手指关节间突然发出一缕红色的微光,然后咔哒一声。她像刚刚参加完跑步比赛一样喘着粗气,放下盒子,打开来。
玫瑰色的光泄了出来,虽然这光比月光暗淡,却好看得多。这束光照在盒子上方的那张老脸上,竟一度把它变成了少女俊俏的脸庞。
姆斯提呼哧呼哧地吸着气,头往前探着,耳朵向后张开,衰老的眼睛里反射着玫瑰色光芒。蕤马上就眼红了。
&ldo;滚开,笨蛋,这可不是属于你这种畜牲的!&rdo;
她狠狠打了这只猫一下。姆斯提往后一蹿,嘴里像个水壶一样发出咝咝的声音,很愤怒地踱到库斯山顶上的那个小丘上去了。它坐在那里,装出很轻蔑的样子,舔着自己的爪子,任凭山风吹过自己的毛发。
盒子里面,从开口扎绳的天鹅绒小袋中探出头来的是一个玻璃球。里面满是玫瑰色的光线;光线温柔地保持脉动,就好像一颗健康的心脏在跳动。
&ldo;哦,我亲爱的,&rdo;她小声说着,把球拿了出来。她把球举在面前;让跳动的光线像雨露一样流淌到她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ldo;哦,你是活的,你是活的!&rdo;
突然球里面的颜色变成了更暗的猩红色。她感到球在手中跳动,就像个动力强劲的马达,之后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双腿之间又湿漉漉一片了,这种事情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了。
随后球的跳动停止了,里面的光线像花瓣一样收拢起来。现在只见一片淡粉色的微光……三个骑马的人从里面出来了。起初她觉得他们就是把这个球带给她的人‐‐乔纳斯和另外两人。但其实不是,这些人更年轻,甚至要比二十五岁左右的德佩普还要年轻。三人当中最左边的那人似乎在他的马前鞍装了一个鸟的头骨‐‐很诡异,但也很真切。
随后最左边和最右边的两个人都不见了,可能是因为玻璃的魔力而渐渐淡出了视线,只剩下中间那个人。她注意到他穿的牛仔裤和靴子,那顶把他上半边脸都遮住的宽檐帽,还有他骑在马上那个潇洒劲,她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人准是枪侠!来自东边的内领地,噢,也许就是来自蓟犁!但她根本不用看他上半边脸就能断定他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身后也没有别着枪。不过她觉得这个年轻人不会手无寸铁就来到这里。要是她能看得更清楚就好了……
她把玻璃凑到鼻尖,轻声说,&ldo;亲爱的,再靠近点!再靠近点!&rdo;
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最有可能的是什么都不会发生‐‐但在玻璃球暗淡的光圈里,那个身影确实离她更近了。简直可以说是游动着接近她,就好像是骑马人和马都在水下,她还看见他的背后有一筒箭。放在他的前鞍上的不是头骨,而是短弓。马鞍的右边,也就是枪侠通常放枪的地方,现在放的是顶端装饰羽毛的长矛。他不属于那个古老的种族,从他的脸上一点也看不出来……但她认为他也不属于外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