鹫尾右手搀着秋月,左手就势袖中一抹,往地上掷了不知什么东西,顿时生出一团白烟。
烟散之后,哪里还有两人的踪影,只剩下方才的那堆金刀残刃和斑斑的血迹。
朱芷潋见俩人脱身而去,方呼了口气,再看自己手心,不知何时已被汗水浸得湿透。
那一箭倘若射中的不是肩……
朱芷潋已不敢想下去,太液国都是京畿之地,他肯这般抛头露面舍身来救,此番恩情日后当何以为报?
她朝窗外瞥了一眼,银花正没好气地数落莫大虬,显然为了刚才挨了鹫尾的那一下很是不爽。
如今看来,银花与这莫大虬暗中早有勾结,他们这个伊穆兰商馆在太液国都真是一处毒巢,暗地里竟然敢做出这样无法无天的事来。只是不知道他们将我囚禁于此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如果是想以我的性命去挟持母皇,为何非要选在这耳目众多的太液国都,还费事费力地一路护送我到这伊穆兰商馆。倘若途中就将我往荒郊野岭的某个村寨里一藏,不是更稳妥?
朱芷潋忽然想到,银花和铁花乃是姐妹,银花是这般的真面目,那么铁花岂不是也成了敌人?铁花可是守护涌金门的澄浪将军,她若与伊穆兰人串通一气,母亲岂不危在旦夕?!
我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朱芷潋听见屋外的房门上重新被按上了铁栓的声音,一时心冷如灰。
银花的嬉笑声再次传来。
“公主,我们也没有别的恶意,就是想让公主在这里小住一段时间,请你要相信我们,过段时间我们一定会把公主放出来的,好不好?”
奇怪……
朱芷潋暗忖,为何银花都已经变了脸孔,说的这句话却仍觉得是真话?他们真的就只是想要把我关在这里一段时间,也不会害我?还是我的观心术观得不准?
银花见屋内的朱芷潋不答话,料她正恨透了自己,不愿搭理。转头又对莫大虬道:“咦,怎么没看见郝师爷?”
莫大虬随口答道:“哦,前几日我让他去南华岛了。”
“你要他去南华岛做什么?”
“二老爷在岛上那么多东西,宅子也都炸了有些时候了,不去看看能放心嘛?银姐儿你管得真宽。”莫大虬有些不耐烦。
银花不再答话,朱芷潋在屋内听得却是一奇。
这莫大虬分明在说谎……原来他与银花也并非是一条心。
太液国都南三格,这里是平民百姓的居所,也是鱼龙混杂之地。市肆巷尾间,遍布着各种行街的商贩,掩藏着各色矮小的客栈。
离落霞湾码头不远处的一条小巷中,有一间极不起眼的渔家客栈。尽管店家在客栈门口挂了一串破旧的红灯笼以吸引过往的客人,可仍然没有什么人光顾。
对客栈来说,地段直接关系到生意的好坏。
不过偶尔也有些喜欢僻静的客人会上门来,比如昨天半夜里就住进来一对年轻的男女。两人皆是一副出身大户的模样,衣着虽然不起眼,但掩不住身上一种贵气。
只是那男人似乎身体不太好,脸色苍白不说,连走路都有些颤。反倒是那女人,腿脚伶俐得很。
开客栈的店家老板们最是爱暗中窥探这些客人们的隐私,一来这南来北往的人总是不知底细,住进自己的客栈便要多留些心眼。二来客栈酒楼这些地方本就是汇通消息的地方,有时官府中的捕头们来查问,若答得好了,说不定还能得些赏钱。
然而,这些老板们也是有所为有所不为。只要不是牵扯到杀人放火之类的命案,或是偷盗欺嫌的勾当,诸如男女偷情私奔之类的事,他们都是睁眼当成闭眼瞎权当看不见的。
所以当这对男女住进来的时候,尽管他们看起来不像碧海国人,也不像是寻常的夫妻,店家一点也没有要往深处打探的意思。
只除了一点有些心中膈应。
那男子的腰间挂着一把极长的刀。
这瘦弱书生般的人还能提那么长的一把刀?我看他能提起后院的柴刀就不错了。
店家心中不以为然,脸上只是殷勤。因为这对男女出手倒还算大方,所提的要求也不过分,无非就是说那男人身子不快,茶饭饮食都想送到房间里来。
哦,对了。那女人还说想要借用厨房。
有何不可呢?连下厨的功夫都替咱省了,还没少给银子。
店家心中高兴,顺手便送了两尾鲜鱼给了那女人。本来就是渔家客栈,出门就是海湾,鲜鱼只是唾手可得之物,又能值几个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