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宣胳膊肘碰了碰龚昶,手指了指身后的围墙。
几人所处的巷道虽是死路,不过身边的墙却不高,林宣的意思是翻进别家院子,比在这处没有遮掩物来得安全。龚昶暗骂自己糊涂,她只想着护岫昭和穆言两个行动不便的,倒没想过还有这种逃跑的法子。
岫昭瞧了瞧围墙,朝阗悯点点头。龚昶先行翻过墙,在里面打探了一番:这院子比隔壁岳冰的宅子更大也更宽敞,龚昶轻手轻脚走了一圈,见院里到处长满无人修剪的野草,心道难不成是一所废宅。主屋里没有光,也没有任何人住的痕迹。她心中略宽,不惊动和牵累他人,在这里暂避最好不过。
龚昶微微张口,轻轻发出一声鸟鸣与林宣岫昭传讯。不多一会儿,林宣背着穆言进来了,紧接着是阗悯岫昭,几人踏到实地,便往龚昶所在的里屋去。
室内阴湿气重,有隐隐约约的霉味,确是久无人烟了。龚昶不敢点灯,只掏出了随身的萤石当做照亮的工具。点点指甲盖大小的光源合在她掌中,像一簇聚集在一起的萤火虫。
阗悯扶了岫昭跨过门槛,在门口处也未往里走,等着林宣和龚昶探明室内情形。岫昭靠在他身侧,少见地安静。
“方才曦琰说,许达想救我?”
这周应该会日更
第279章
“难道不是?”岫昭进来这屋感觉却不怎么好,感觉像进了一个大笼子似的,说不上来什么滋味。“他每次见着我,那眼神仿佛我是个不务正业的泼皮无赖,会耽误你的前程。他或许觉着,你跟着皇上,才是对的。”
阗悯只道他二人互相看不顺眼,没想着听岫昭这么一说觉得有几分道理。“可去报信也太……”
“丫头等了那么久,难不成还冤枉了他。我们进城才多久,为什么他们后脚就能找来?要说没人报信,事事都能这么巧?”岫昭心道许达是阗悯的人,就算是做了叛徒也得阗悯去收拾,压着脾气没当场发作。“要是查实了,悯儿打算怎么处置?”
阗悯道:“他一家从军,实在不易。我不想他家因此绝了后,就放他一条生路吧,不再留在身边便是。”
岫昭本想要他军法处置,没料到阗悯竟是念了旧情,脸上稍有不悦:“你倒是手下留情。要是没丫头,指不定我们就死在那地下室。”
阗悯听着他话里有话,不愿两人因此事生了嫌隙,松了口道:“回头找着他,让曦琰处置吧。”
岫昭听着轻哼一声:“他若是不出现在我面前,我就当他死了。若是再让我看到,悯儿也别觉得我心狠。”
阗悯默认了下来。岫昭说得没错,几人出来靠的是运气,要是龚昶不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脱险。只是这一点,就足以让岫昭杀了他了。
人就是这样,舍不得对自己忠心的人下手,阗悯也一样。不过这份怜悯之心并不值得去触怒岫昭,许达要是真的做了这事,就不无辜。
不久之后林宣和龚昶查探回来,龚昶搁下萤石,将窗纸都小心翼翼地遮挡了,这才在室内点了灯。众人习惯了黑暗,这一下多少让眼睛有些不适应。阗悯望了望周遭,这大厅倒是宽阔,不过是没有人气,桌椅都落了厚厚一层灰。室内架着一座酸枝木的多宝格,上边儿的瓷器古玩并没搬走,显然从前的主人是个家底宽厚的,又或者是发生了什么事匆匆离开了这里。
岫昭此时的目光也落在那些错落的格子上。
龚昶念着岫昭腿不好,擦了桌椅道:“王爷休息一会儿吧。”
岫昭摆摆手,拉着阗悯去看多宝格上的东西。这一看看得手心有些发汗。他掌中的一个铜手炉乍看不起眼,细观却不是寻常人家能买的东西:白云楼阁间镂刻着满树的梅花,精细繁复程度堪比得上宫中之物。岫昭翻起壶底,发现印款已被人刻意抹去,只留下平整的一片亮红色。
阗悯见他盯着那小炉看,疑道:“怎么会对这儿的东西感兴趣了?”
岫昭皱起眉道:“悯儿说怪不怪?这袖炉既有如此雕工,显然是名师所造,既如此怎么会舍得毁了落款?”
阗悯笑答:“或许正是因为太名贵,所以先自毁去,才不会遭偷儿。”
林宣听着他二人说话,也好奇凑了过去。岫昭把手炉交于林宣,又去翻架上的其他东西。龚昶扶着穆言刚坐下,听他们一说,便也有些急着去凑热闹。林宣看过炉子,说了句更惊人的话:“这像是宫里出来的东西。”
“啊?!”发出声音的是龚昶。此时少女站在林宣身边,瞪大了眼看那炉子。
“一惊一乍做什么呢?”林宣责怪地看她一眼,又专注起手里的红铜炉。
“这个我好像见过。”龚昶觉着眼熟,一时又记不起在哪里看到过。
“大约是与宫里的哪件东西像,你记岔了吧。”林宣盯着手炉底磨平的痕迹,手指抚了上去。“还能看出一点刻字。”
岫昭道:“丫头常年在王府,宫中之物要见过也是多少年前了。太后宫里没有这东西,她是在哪儿见的?”
“王爷也没印象?”林宣眉头打结。岫昭的记性他是知道的,要是看过这个,绝不会忘的。他既然没见过,那龚昶又怎么可能见过?“王爷也没见过相似的么?”
“没有。”岫昭一转眼的工夫就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宫中袖炉都是圆的,几时有这种四方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