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点到名的李虔,看看四周同僚。认命地起身躬身施礼,“回明府,我等只是将方案大概商量过,还没成稿。您现在要看?”
“既然没拟好,再等等也不迟。刚好我这里有份拟好的章程。”说着她看向一旁的李休璟,拱手道:“正好李刺史也在,不如一块看看。”
言罢裴皎然把信笺推给李休璟,自己就着脑中记忆讲了起来。虽然她嗓音款柔,但是气势丝毫不弱。
说话间已经看完纸笺内容的李休璟,凝视着裴皎然的侧脸,眸中逐渐浮起凝重。
等裴皎然说完纸笺上的内容,底下一众僚佐皆是一脸诧异。今天的明府和往日怎么不太一样了?
无视他们眼中的诧异,裴皎然问道:“诸位以为如何?若是觉得有不妥之处,尽管提出来。”
见那几人皆皱着眉,似乎是在思量。裴皎然遂偏首看向李休璟。在对方温和的视线中捕捉到一丝疑惑。
“李刺史,您觉得如何?”裴皎然弯了弯唇角,语调恭敬,目光凝在他身上。她前世和李休璟交锋数次,深知此人看上去温善好相处,实则鬼心眼也多得很。
自己想要掌握瓜州局势,为以后铺路的话,少不得要多多拉拢他。
“裴明府,为何一直盯着本官?”搁下纸笺,李休璟舒眉轻笑。
闻言裴皎然微愕,偏首避开李休璟的目光,看向底下的僚属们。
她如今所在的晋昌县,在全国排名里算得上中等县。
县廨里的编制共有四十五人,平日里在公房内走动的大约有十五人,可今天来得只有一半。另外一半人,不来的原因不言而喻,无非是担心跟着她得罪人罢了。
一炷香过去。僚佐们仍旧皱着眉,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李县尉。”
被点到名的李虔,一脸疏漠地站起身,“明府,您有何吩咐?”
“李县尉,衙门的账你也清楚。今年河西遭了旱,收成不景气。百姓日子过得艰难。”裴皎然看他一眼,温声道:“既然县丞告假,那有些事情你要多费心。”
“明府放心,下官一定办好此事。”李虔捋了捋胡须,从容地沉声道。
“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诸位都回去仔细想想,今年赋税要如何。记着既不能苦了百姓,也要让朝廷满意。”
裴皎然发了令,诸人纷纷离去。屋内只剩下她和那名吏佐,以及李休璟。
狂舞的黄沙已经停了好一会,暮色透过窗框洒在地上。空气中浮动着河西特有的干燥气息。
吏佐看了看二人,识趣地退了下去。
公房内只剩下二人,裴皎然低头看了眼脚下的粗石地砖。脑中不禁回忆起上辈子,自己同李休璟数次争锋相对的场景。暗自腹诽了一句。
时间一点点过去,裴皎然一直抱着垂首看地的姿势。
“这地砖有这么好看么?”
“没有。”裴皎然赫然抬头,却发现李休璟就站在面前,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黝黑幽深的凤眸中蕴着笑意。
迎上李休璟的目光,裴皎然眼底闪过一丝嫌弃,笑道:“天色已晚,李刺史不回去么?”
“你……”李休璟抬起的手,又落了下去。他收回目光,沉声道:“你病才好,还是好好歇息吧。不用将所有事情扛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