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秉烛的身影只出现了一瞬,但是还是被施怨看到了,他狠狠一咬牙,有些狼狈地道:“走着瞧——”
说罢转身飞快离去。
季秉烛浑身的杀意还未收回去,一偏头看着边龄的视线也还是泛着点冷淡的,他不管不顾阿鸦的责骂,淡淡道:“这是我护着的人,没人能随意染指。”
阿鸦:“妈的!耍个鬼的帅啊!你给我去死啊啊啊啊啊!”
阿鸦几乎要抓狂了,他又大骂了季秉烛半天,季秉烛大概之前消耗神魂太过,半天都还是那副冷淡邪恶的模样,看着边龄坐在地上落泪,眼神没有一丝波动。
阿鸦骂了半天终于有些累了,有气无力道:“我和你认识了七百年,每日都算是形影不离,但是到现在我还是不了解你——祖宗啊,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季秉烛拢着黑色的宽大衣袖站在边龄身边,低着头看着兀自哭泣的边龄,片刻之后才淡淡道:“他……半入魔了……”
阿鸦看了一眼,发现边龄的一只眼睛确实变成了魔瞳了,他看热闹不嫌事大,“哦”了一声:“怎么?他马上就要入魔了,你是打算怎么着啊?弄死他?”
季秉烛愣了一下,才茫然道:“不……”
阿鸦道:“你不是最厌恶魔修吗?不是一直都觉得只要是魔修就从来没有好东西,恨不得人人得而诛之的吗?怎么现在就‘不’了?”
季秉烛一时间没回答,他就站在原地看着长廊上的边龄坐了整整一天,眼神空洞地盯着虚空,似乎在出神又似乎在思考。
就在阿鸦以为他已经忘记了自己之前的问题时,季秉烛隔了一天突然开口了,他苍白的唇轻启,哑声道:“不……”
阿鸦:“嗯?”
季秉烛转到边龄的正面,朝着坐着的他缓慢地跪了下来,他张开手轻轻的将虚无的身体覆在了边龄身上,妄图用自己冰冷的灵体抱住他。
季秉烛虚抱着蜷缩一团的边龄,脸上迷茫犹在,口中却喃喃道:“他……他是不一样的……”
阿鸦还从未见过季秉烛会对一个魔修这般宽容,当下有些震惊,他试探道:“他哪里不一样?”
季秉烛若是能说的上来的话,脸上的表情就不是迷茫了,他微微摇了摇头,冰冷虚无的呼吸洒在边龄的耳畔,小声道:“我……我不知道啊,他就是不一样的,他就算入了魔……我也不想杀他,就是这种……这种不一样,阿鸦,我不懂,这是什么?”
阿鸦心道这他妈应该是爱啊,但是他自己也不确定,只好含糊道:“大概就是父爱吧……”
季秉烛:“????”
边龄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季秉烛的气息,猛地从沉睡中醒了过来,茫然地看了看空无一人的院子,片刻之后才苦笑了一声。
季秉烛坐在长廊上,看着他疯了一样的去画中境又翻了一遍,整整五天的不眠不休,以及希望之后更大的失望终于使边龄崩溃了。
他将院子里的所有东西都打成了一片废墟,一只魔瞳中满是魔修所固有的狠意和怨恨,另外一只眼睛中却全是悲伤。
阿鸦道:“你就看着他这么毁你的院子?”
季秉烛看都没看那些地上的碎渣,只是盯着边龄看,闻言愣愣道:“他想毁那便毁吧。”
阿鸦骂了他一声,眼不见心为净地收起神识修养去了。
接着,九尾狐小狸来了这里一趟,和边龄说了些什么季秉烛根本不想去听,他只是坐在原地愣愣地看着边龄,一边看一边思考他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但是他越是努力去想却越更加搞不懂,搞得自己茫然更甚了。
边龄回到了房间中翻出了季秉烛那珍视万分的血琥珀,季秉烛看着他捏着血琥珀的手,蹲在一旁问:“你很喜欢吗?你喜欢的话我就送给你了,这是我娘亲生前唯一送给我的东西了。”
边龄没听到他说话,自顾自地将血琥珀收了起来,当他站起来时,眼睛瞥到了旁边的铜镜,这才恍然间看到了自己已经成为了一只魔瞳的眼睛。
边龄喃喃道:“我……我入魔了?”
季秉烛在一旁接口:“是啊。”
“我入魔?我……”
季秉烛不懂他得知自己入魔之后为什么会是这样一幅表情,他站在边龄面前,伸出手摸了摸边龄缓慢留下的泪水,轻声道:“别怕啊,就算……就算你入魔了,我也不会丢下你的。”
“只要你,一直待在这里,不要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