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耀生的一表人才,又得太子青睐,在长公主面前,不卑不亢,却处处含着无言的细腻与周到,这很难得。
若殿下身边有这样的人相伴……
“你来这干什么?”长公主不解风情的一句话,直接掐断了珮兰姑姑的遐想。
李耀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郎君怕魏娘子在这无聊,特命我前来作伴。”
“不需要,东西我收下了,你就不必陪着了。”
李耀直接在旁边的位置坐下。
长公主见他如此,语气坏起来:“谁让你坐了?”
李耀:“娘子能不能讲讲道理,我一路揣着许多东西找过来,累了行不行?坐下歇会儿行不行?”
长公主顺着他的目光扫去,除了这凉亭,附近还真没有适合休息的位置,更何况这邻水之畔蚊虫甚多,亭内燃着香,自是比其他地方要舒服。
长公主看着与自己保持着礼貌距离的男人,目光在并不明亮的亭子里,也一点点沉了下去:“只是小憩?”
李耀正用袖子把小香炉的烟向四周轻扫,闻言顿了顿:“什么?”
长公主:“只是累了小憩片刻,没有话要说?”
李耀坐直了,没有立刻回答。
长公主:“你没有要说的,那我就说了。”
此话一出,珮兰姑姑冲旁边的护卫奴婢使了眼色,众人纷纷退至亭外,给了亭中人说话的地方。
“李耀……”
“有。”
长公主的话被打断,李耀神色淡定:“刚才没想到要说什么,现在忽然有了。”
“魏娘子会常常想起曾经那位将军吗?”
一句话直击心底,长公主瞬间变了脸色,脑中不由晃过一个人来。
可笑的是,她其实已不大记得清那张脸,刻凿在记忆深处的印象,是他总是身穿黑甲,手执长戟,笑起来声音很大很爽朗。
在那些艰难危险的岁月里,身为长公主,她其实遇见过很多男人,但这些人里,能留下印象,或者说有资格让她记住的,寥寥无几,就连那人,也是因为做什么事响动都大才引起了她的注意。
直到他在战场上被匪贼万箭穿心,再也没法开口说话时,她才从他亲近的将士口中得知,其实他只是不知如何亲近她,听说长公主喜静,这才故意大声说话,大声朗笑,做什么都大动静,这样,她便会主动找去,哪怕是一顿军棍,他都能在军帐里揉着屁股笑……
多幼稚可笑,可她偏偏记住了。
还有许多人,来了又走,浅浅一段交集,便没
了结果,她本也没心思在这种事上求什么结果。
只是没想到,李耀连此事都知道了。
定是太子相告。
长公主默默的在心里记了太子一笔,索性顺着李耀的话说下去:“原来你都知道了。”
“知道啊。”李耀答的自然:“人家对你一片情意,却被你打了板子,你嫌他亲近的方式聒噪扰人,他便上了战场,永远都不再吵你。就连他坟堆都长了草,你也不曾去多看一眼。”
三言两语,每一句细细分析都是事实,可拼凑在一起,便总有些断章取义的挑衅,长公主果然动了怒:“你再说一遍。”
李耀看向她,眼里泛着清浅笑容,“不过话说回来,他若在天有灵,便该知道殿下雨露均沾,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无情,心里自然也能平衡许多。真要怪,也是怪自己眼瘸,瞧上了如此人物。”
“说得对。”长公主不怒反笑,只管挑着无情的话说:“本就是这些人自己的意愿,我从未给强迫半分,所以他们是伤情也好,伤身也罢,生死与我何干?只因这人觉得自己付出了一腔情意,被他付出情意的人就该负责,是不是太可笑了些?”
凉薄冷言似冰刃袭来,李耀见招拆招,并不见慌:“说的有道理,所以殿下一颗心端的四平八稳,没有留下过任何人,这就很好。”
长公主张了张口,竟哑口无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他将了一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