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稷挑眉,轻声道:“难道他们听不到您此时说的话吗?”
明明已经对着旁人展现了她的存在,难道他还是最特别的那个吗?
岁繁指了指自己肿胀的喉咙,没好气道:“你说这是为什么?”
周稷此刻才发现,她的声音竟有些沙哑。
“您……”
他心中有了个不妙的猜想,下一刻就见岁繁凑到了高大监的耳朵边,扯着嗓子喊:“没事了!”
高大监耳边又出现了那犹如蚊子叫的声音,他下意识连连点头:“好好。”
这一日的时间中,意外偶有发生,却都是这个声音在指引他们。
如今听到她说没事了,高大监悬着的心落地得更加安稳了。
然而,无力躺在床榻上的皇帝脸却彻底黑了。
他黑漆漆的眼睛不悦的扫向了高大监:“这段时间,您就是如此和他言语的?”
岁繁冷笑:“不然呢?”
这小崽子知道他这样有多辛苦吗?
“真是嫉妒啊。”周稷喃喃开口,吓得高大监连忙跪在了地上。
这一刻他知道,皇帝与他们似乎是不一样的。
他能看到那个存在,能轻易听到她的言语。
而他听到的,似乎是那个存在用某些手段才传出的声音。
且显而易见的,皇帝并不喜欢那个手段。
要死了。
他跪在地上,头抵着冰凉的地板。
此刻皇帝身上的不悦,甚至比从前被太后折辱的时候更甚。
“嫉妒什么?”高大监害怕周稷,岁繁却是不怕这惹麻烦的小崽子:“嫉妒人家给你擦屁股,还是嫉妒我扯破喉咙?”
“起来吧。”周稷轻叹一声,对着跪在地上的高大监开口。
他避过岁繁要找麻烦的架势,一条一条的将命令下达了下去。
首先就是允许如今在宫中的朝臣来见他然后将他们送出宫去,其次是解决那些游荡在宫门前的各家部曲,最后便是……
“着御医传出去,就说朕如今身上所中之毒与大行皇帝身上症状有所相似,恐是同一种毒。”
大行皇帝身上中的毒在他身上已经解了,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用这种毒素彻底按死太后。
历朝朝历代,未曾有被赐死的太后。
无论是曾经试图废除皇帝还是鸩杀皇帝,太后最严重的刑罚不过就是废除封号,幽禁于皇陵中。
这一切,都是因着一个孝字。
一个孝字压下来,即便是始皇帝都不能除掉他企图杀掉他的母亲,甚至还要忍受朝臣们的请求他将母亲接回宫中的劝告。
周稷如今嗣子的身份本就不稳,他就更不能以太后企图杀他的理由来废掉甚至于杀掉太后。
在他没死的情况下,这件事很可能就大事化小了。
但鸩杀嗣子无事,鸩杀大行皇帝及其子嗣呢?
杀夫杀君的大帽子扣下来,这位太后真的是要命不久矣了!
周稷遮下眸中的阴霾,淡淡道:“想必朝臣们,一定不会忍心大行皇帝死得不明不白。”
为大行皇帝昭雪死因,无论在任何地方都是不容置喙的政治正确。
他要太后死!
刚从生死线上挣扎起来的皇帝,第一时间便是冷酷的按死政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