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蕴云一看,嘴角就扬起。
果然如她所料,向千户所去了,这新知县看着文秀,胆子却挺大的。
她把车帘放下,缓声道:“这下不急,你驾车稳点。”
车夫应了,孟蕴云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容楚一路跟着廉长跑了几里地就看见金黄的庄稼地。
她已经有好几年没看见如此金黄的稻穗,延绵数千里,到处都是饱满的麦穗,每块地里都有人在抢收,除了一些农户,容楚还看见一些体格格外强壮的庄稼人,那彪悍的体格更像个打手而不是农户。
容楚眉眼一挑,指着地里的人问道:“这些都是什么人?”
廉长对这里情况最为熟悉,他拿着缰绳靠近容楚回话道:“这些都是千户所的士兵,农忙时节,依照军令来帮忙抢收的庄稼的。”又解释道:“我们这几座边陲重镇,平时都由屯田戍边的习惯,战时是士兵,农忙是就是农民,闲暇时操练,春种时播种。”
容楚感叹地点头,“这戍边不容易啊。”
廉长抱拳道:“此计划是卫红将军提出的,戍边的士兵需要大量粮食,那就自己种自己吃,又因为边陲靠近塞外,外族荒年常常过来劫掠,所以又以民带兵,周边村镇都有组织自己的民兵队。”
怪不得看起来这些农户都格外的不一般,原来竟然是这样。
这里已经形成规定,外来的知县想要插手实为不易,容楚心道,又轻笑,不过这样也好,各司其职,她只管好“文”的一面就行了,这里民风彪悍,这传说中的裘千户既然肯让士兵帮助农户收割,不管是不是军队的条例规定,起码暂时从表明看来这还是个好千户。
容楚心中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她刚到农奉县就要搬倒一座大山,只要都是为百姓,容楚想那一定会好说话一些,不好说话也没关系,只要各司其职就行。
她从马上下来,想到处走走看看。
身后跟着的人看知县下马,也纷纷下马。
容楚看她们队伍已经挡住了路,就吩咐道:“你们就近扎个阴凉地坐着等我,我到处看看。”
她把马交给旁边的衙役,冲廉长挥手道:“就我们两个吧,看你也对这周边较为熟悉,有没有认识的老乡,我想问问今年的收成。”
廉长迟疑道:“就我们两个吗?”
这京官怎么不一样啊?之前那些人走哪不都要一群人围着,呼朋引伴,高谈阔论的,这回的知县是不是太朴素了些?
容楚看着脚下的地,这是条土路,因为要拉收割下来的小麦,牛车来来去去,地上压出几道辙,她想了想提起官服的衣摆塞进腰带里,露出穿了筒靴的脚,这下下地方便多了。
这才抬头笑道:“有什么不好?我可听说你是这农奉县里的神捕,有你在,我的安全肯定有保障,再说带那么多人,惊扰到老乡就不好了。”
看廉长还是迟疑地看着她,容楚才说道:“这收割我也懂上一些,这收完,还要捡丢下的麦穗,我们这么多人下地,万一踩坏了小麦就不好了,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道理我懂。”
看知县不是装模作样,廉长这才抱拳道:“那大人您小心些。”
这地是不好走,但容楚脚步轻快,干净的靴筒踩在灰泥里,瞬间变成了灰靴,但她样子也没有丝毫嫌弃,廉长原本沉重的脚步也轻快起来,不再偷看容楚的样子了。
这里有一户他认识的人,是查案是结识的。
是个老农,一家五口,在这里种了一辈子地,看麦穗情况就能估计出一亩田的粮产情况,廉长带容楚过去,老农弯下腰割着麦子,听到有人喊他。
“当家的,廉神捕来了,说是有话要问你!”鬓边头发花白的年长坤泽叫道。
老农直起腰,单手垂了下腰回道:“就来!”
年长坤泽好奇地看着站在廉长身边的容楚,看这人长相文秀,穿着青色的袍子就像是大热天的一口井水一样清爽。
容楚笑眯眯地任由这农妇打量,廉长则心弦绷紧了,他紧声道:“吴嫂子,这是我们新到任的知县,不得无礼!”
吴嫂子哪见过官袍长什么样儿?只觉得这用料做工怪不一样的,容楚又没戴官帽,看着跟那些戏剧里的青天大老爷也不一样,最重要是她脸嫩,毫无威严,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
廉长这一句话可把吴嫂子吓了一激灵,当下就要磕头,被容楚一把扶手拦住了。
“别别别,什么无礼不无礼的,是我突然到访惊扰了老乡。”容楚责怪地看了一眼廉长,才脸上带笑地说道:“不必行如此大礼,我只是想问几句话。”
吴嫂子哪受过这些青天大老爷如此亲和的对待,就是来帮忙抢收的士兵都是鼻子朝天,看起来很不一样。
她结结巴巴道:“您,您,您想问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容楚被逗笑了,“嫂子,我不是来审问您的,只是想知道您家有几口人,几块地,今年收成怎么样?”
“怎么了?”汗流浃背的老农的走了过来。
吴嫂子哎呦一声,赶紧躲在自家乾元身后,羞愧不已。
容楚尊敬作揖道:“冒昧来访,还请原谅则个。”
她这文绉绉,倒是把老农给弄尴尬了,老农看向廉长,廉长才咳嗽一声说道:“我们知县,想了解一下地里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