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府在皇宫东南隅,北边紧挨着三公(太尉、司徒、司空)府衙。大虞制度,三公开府而不设属僚,虽然高居一品,但并无实权,开国后少有人担任,仅是作为礼代大臣的虚职。
“这三公府空了有几十年了吧?”朱执礼明知故问,杨秋一笑,“是啊,自我朝开国时几位开国功臣能有此殊荣,也就世宗武皇帝时安国侯梁暠因开边有功被世宗皇帝拜为太尉,安国侯之后这三公府也就空到了现在!”
“安国侯是何等人物?助世宗皇帝开疆拓土,威服四夷,据说当初世宗皇帝欲封他为异姓王,但碍于祖宗旧制只得封邑万户,拜为太尉,位在诸侯王之下,可以说是一人一下万人之上,能做到人臣之极,除了几位开国功臣,也就属安国侯了!”朱执礼接着杨秋的话道。
“那可不是,只是…”杨秋略作停顿,“俗话说物极必反,盛极必衰,世宗皇帝驾崩,以安国侯为托孤大臣,宣帝后来竟……”杨秋突然打住话头,轻抽了自己一嘴巴,“瞧奴婢这嘴,又口无遮拦了,朝政大事岂是我能说三道四的!”
二人讨论的安国侯原是大虞世宗时期的重臣,曾深的武帝器重,后来做了托孤大臣,因权势太重,被嗣君宣帝猜忌,最终落得个夷灭三族的下场,这桩前朝旧事后被大虞君臣们有意忽略,少有人提起。
杨秋自知失言,用余光瞟了一眼朱执礼,许是月光不好的缘故,朱执礼的脸黑黑的。两人在一众人马的护拥下急匆匆的往宫里赶去,宽阔的大道上只听得见人的脚步和马蹄声。
皇宫布局都是前朝后宫,朱执礼等人没从皇宫正门朱雀门入宫,因为从那里要穿过太多宫殿朱门,往东边的白虎门进入,只需几道宫门便能到朱太后所住的长乐宫。
“什么人,无诏竟敢夜入宫廷?”白虎门值夜的禁军朝来人喝道。
“狗才,瞎了你的狗眼,连大将军也不认得了!”杨秋怒骂道。
“呦!原来是大将军和杨监,卑职真是瞎了眼……”
“废话少说,开门!”
“杨监,昨日张将军吩咐,近几日内外戒严,没有诏书和符棨一律不得入宫!”
“你……”杨秋听了,扬手要打反被朱执礼拦住,“不妨事,不妨事!”说着,朱执礼从怀中拿出符棨交给值守的禁军。
禁军接过仔细一看,见那符棨上写着:“侍中,大将军,兼领军将军,武城侯朱执礼”。
“看清楚了吗,不是伪造的吧!”
“杨监说笑了,这岂会有假!”禁军陪笑道。
“那还不放行,真是一群见风使舵的狗奴才,换了新主子就忘了旧主了。”
“是…是!大将军入宫,放行!”禁军依旧陪着笑脸:“大将军莫怪,前几日是闹得太大,陛下震怒,张将军这才吩咐我等严加防查,卑职也是按章办事,迫于无奈啊!”
“无妨,无妨,各司其职嘛!”
杨秋狠狠瞪了值守禁军一眼,朱执礼则头也不回朝宫内走去。
入宫后。杨秋一路走一路抱怨:
“大将军您看看这帮天杀的狗才,您还担着领军将军,说到底还是他们的主子呢!现在倒好,竟连主子也不认得了,居然管你要符棨,这在以前,天天巴结您都巴结不上呢!这人呐,都是墙头草,见张志远是陛下的亲娘舅,”杨秋把‘亲娘舅’说得很重,“他就是放个屁这些人也把它揣在兜里闻的香香的。这帮小人都是他娘的见风使舵,看菜下碟的高手,您还是辅政大臣他们就敢对您这样,说句不好听的,太后有个好歹,这宫门似海,老奴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朱执礼一言不发,一路黑着脸,拳头攥的紧紧的!
“杨监,到了!”
“啊!?呦,这可真快!”杨秋一路上只管抱怨,不觉便到了长乐宫。
到了长乐宫,杨秋便似乎立即忘了自己的身份,使唤起宫人如同是自己的下人一样。“没眼色的东西,也不见是谁来了,还像个木头似的站着还不去禀报太后!”
“参见大将军!”被杨秋这么一嚷,宫人们立刻忙活起来。
进了长乐宫,杨秋悄悄地走到太后身边,小声小气道:“太后,大将军来看你来了!”
“杨秋啊,以后别这么大呼小叫,我现在活着还可以纵着你,等我不在了,万一以后这里有的人成了你的主子,叫人怎么容得下你!”
“太后您千千岁,可千万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杨秋谄媚道。
“呵……”朱后冷笑,“千千岁!我这是有一天过一天啊,这宫里夜长,我怕一觉下去就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