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乾看向唐如玥的目光中多了探究,外表与记忆中并无差别,可这性子怎么突然转变了呢?
唐如玥感受到他打量的目光,,侧头看向他,眼中带着询问,“王爷可是觉得有不妥?”
萧乾沉默了一瞬,问:“太后这些年过得可好,为何本王觉得太后性子跟从前大不一样,像是变了个人?”
唐如玥心中一紧,她没想到发现不对的不是曾为夫妻的萧桓,而是多年不见的萧乾。她目光坦然的看向萧乾的眼睛,道:“有些事情想清楚了,总要有人去做的,自然也就跟过去有所不同。”
萧乾恍然,说的也是,如今的她儿孙满堂,执掌大权,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如履薄冰,谨慎小心的寡妇,连他自己都有些怀疑自己,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一模一样的人呢!
“朝政艰辛,太后也要保重身体才是,朝堂上能臣无数,食君俸禄,自然也应该为君分忧。”他道。
唐如玥端起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道:“世事难料,总不能一心靠着别人,就像哀家也从来没想过,跟王爷还有心平气和闲谈的一天不是吗?”
萧乾眉头微皱,道:“唐家都不帮你吗?”
“父兄当然帮助我良多。”唐如玥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担心唐家篡权,还是外戚干政,亦或是觉得她在朝中举步维艰,可怜她?
萧乾从她眼中看到了莫名,心知她应该有所误会,就又道:“唐家在世家中颇有影响,能有他们相助,朝堂之上,也少些风波。”
呵,这是在可怜她这个带着一堆拖油瓶的寡妇啊!
“待肃清隐藏在京中的逆臣,王爷重回朝堂,哀家便可放手,将景羲交托给各位宗室贵亲。”唐如玥道。
萧乾见她说的认真,心里疑惑更深,唐如玥不像是如此轻易相信他的人,莫非朝中真的如此艰难,她如溺水之人抓紧浮木一般,让他更加担心京中的情形。
“王爷可有行装需要整理,如有,可以早些去打点行装,孩子们还在别院,哀家不能全然放心,还请王爷体谅。”唐如玥不愿过多纠缠,说得越多,她的身份越容易暴露。
记忆中对萧乾印象极少,无法窥见全貌,她不知道萧乾与原身是否有不愿回想的交集,只好回避。
萧乾见状,起身向唐如玥行礼,说自己行装未曾整理,侍从都还在山下,正在往山上运送行囊,既然要去别院,他刚好去交代一下,让他们不要搬运,直接去别院就是。
唐如玥目送他离开,待他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后,方才唤来雪青,道:“寻两个信任的人,去小院远远看着,留意礼亲王是否有靠近小院,或是与小院中人有所接触。”
说完想了想她又道:“小心提防,别被人发现。”
雪青听了她的话,脸色一沉,担忧地问:“主子,您是怀疑王爷他……”
唐如玥摆手,“别问了,赶快去办,催促南烛尽快查清礼亲王所说的书信。”
雪青见她一脸的严肃,连忙快步跑了出去。随手拉了一个内侍,向山下传讯,她一脸紧张地赶去找人。
屋里唐如玥坐得笔直,目光远眺,脑中拼命回想有关萧乾的一切,哪怕是只言片语,都不能放过。她并非全然不信萧乾,至少他对和亲王的猜测,唐如玥是信服的,和亲王身上确实疑点重重。
先是将宗族管理的大权交给了并非皇族,连远亲都算不上的鲁国公,又甚少出现在人前。中秋赐宴,连路都走不动的老亲王都出席了,他却没有出现。
更重要的是,和亲王到现在都没有请封世子,就常理来说,他身患重病,缠绵病榻多年,理应向宫中求个恩赏,早些赐封世子,为子嗣后代谋一条青云之路。
至于萧乾,若是他所言属实,倒不失为一个优秀的盟友。
唐如玥邀请萧乾去别院,首先是为了隔绝他与萧桓接触的可能,再者他若是心有不轨,别院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会放过,她在别院的布置也不会白费……
她默默地深吸一口气,起身出了客舍,临行之前,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解决。
唐如玥独自前往大雄宝殿,沿着满是青苔的青石板,缓步向上走去。
四周格外宁静,大相国寺不愧为皇家寺院,殿宇连绵,画拱承云,白玉栏杆重叠而上,掩映在苍天古树下,风吹叶落,檐角悬挂的铜铃清脆悦耳。
进到大雄宝殿,寺中的僧人正在为往生的玄苦大师祈福,见到唐如玥到来,纷纷起身行礼。
“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怎么过来了?”方丈永信大师双手合十,起身迎接。
唐如玥双手合十,仰望面前巍峨巨大的金身佛像,佛祖面容悲悯,慈悲的俯视着众生信徒。她接过永信方丈递来的三支清香,礼敬朝拜,然后她才说:“玄苦大师为救哀家身殒,哀家理应前来吊唁。”
“身为出家人,舍身挽救信徒,乃是本分,太后不必挂怀。”事实真相如何,永信大师心知肚明,如今太后愿意轻轻揭过,他自然不会得寸进尺,失了礼数。
永信大师邀请唐如玥到后殿品茶,二人分别落座后,他才开口谢罪:“太后娘娘恕罪,老衲感激太后慈悲,饶恕寺中众人,老衲定会严加管束,绝不会让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永信大师怎么都没想到玄苦竟然会协助玄恒,劫持当朝太后,还试图逼迫太后重新迎玄恒入宫,奉为太上皇,连他都觉得不可思议。
萧桓遁入空门,是他亲自为其剃度,寺中知晓玄恒真实身份的只有他和玄苦二人,如今玄苦自刎,他心中担忧,深怕太后会对他不利。
唐如玥看着永信大师说:“方丈大师不必忧心,哀家既然封了玄苦大师为国师,大相国寺为国寺,便不会再追究过往的事情,只要寺中风平浪静,哀家也并非心胸狭窄之人。”
“太后心怀天下,乃是万民之福。”永信大师笑着说道:“老衲明白,玄恒冒犯天威,太后宽厚,只是将他圈禁也是格外开恩。”
“玄恒是大相国寺的僧人,哀家越俎代庖,还请大师见谅。”唐如玥道。
永信大师从善如流,“玄恒已从大相国寺除名,寺中不会再有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