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傅姨娘神色突转,立马就委屈的低泣了起来,摆出了一副被嫡女欺压的惨状。
&esp;&esp;楚棠轻笑不语,她倒要看看就算是父亲来了,又能怎样?他还能在明面上护着妾室不成?寻常人家尚可宠妾灭妻,可这事放在官宦人家可就是一桩罪了,而非仅仅是错!轻则被上峰点名斥责,重则会直接丢了乌纱帽。
&esp;&esp;“什么事闹得鸡飞狗跳!一个个都闲着没事做,不想让给我安生是么?”楚二爷喝道。
&esp;&esp;傅姨娘立马做小鸟依人状,都是徐娘半老了,做出这等样子当真是可笑。还真以为自己年华犹在呢!
&esp;&esp;楚棠也不拆穿,就等着傅姨娘做戏,不过这一次楚娇的动作倒是挺迅速的,这么快就请了父亲过来,这对母女里应外合,可真是干过不少好事。
&esp;&esp;五年前,傅姨娘诬陷楚棠戳伤了楚娇的脖子,当时沈氏已经卧榻病重,可乔二爷却依旧对沈氏兴师问罪,楚棠彼时年纪尚小,自然不会主动去伤害庶妹,傅姨娘就暗中吹了枕边风,硬是说成是沈氏唆使楚棠去做的。
&esp;&esp;沈氏本是金陵出了名的娇艳美人儿,自幼锦衣玉食的娇养长大,嫁入楚家大门,没几年人就香消玉殒了,这其中除了傅姨娘之外,害她的人便是楚家人!
&esp;&esp;楚棠知道楚二爷不喜欢她,而她呢?也从未将楚二爷当做过父亲,就算曾经奢望过父爱,但也被世事击碎的遍体鳞伤。
&esp;&esp;楚二爷瞥了一眼楚棠,他的好嫡女,和那人长的一模一样,粉颜玉肤,小小年纪就出落成了美人胚子,楚二爷只看了一眼,就一口气顺不上来,仿佛楚棠的存在会随时提醒他,那人给他带来的耻辱和不堪。
&esp;&esp;“二爷……二爷,您可得给奴婢做主啊,奴婢不曾偷过任何东西,更别提是夫人之物了。”小翠眼巴巴的瞅着华服玉带的男人,就在昨晚,这人还百般的怜惜疼宠她,她看着楚二爷时的眼神都是炽热的。
&esp;&esp;月色迷离中,楚棠唇角微启,浅笑隐在一片光影之中,她果然没看错小翠,还当真是个给脸就会往上爬的,小翠这厢提及了‘夫人之物’,吓的傅姨娘双腿开始发颤。
&esp;&esp;“二爷,妾身……妾身那些东西都是当年夫人赏给妾身的。”傅姨娘已经找不到合适的借口了。
&esp;&esp;楚二爷也不知道是因何而气,更不知是因谁而气,傅姨娘话音刚落,顿时爆喝如雷:“通通给我闭嘴!都不准再提‘夫人’半个字!”他眼角的余光又落在了楚棠淡若冬梅的小脸上,时光仿佛回到多年前,他牵着那人漫步梅园,本来一切是那样的好。
&esp;&esp;楚二爷深吸了一口气,嗓音沉重:“都散了吧,这件事到底为止!”
&esp;&esp;若说曾今楚棠是对楚二爷失望透顶,那么此刻便是无边的鄙夷了。她稚嫩的嗓音在众人鸦雀无声之下,道:“到此为止?父亲,您知道傅姨娘这一次犯的错有多大么?且不说我母亲这些首饰是如何落入了旁人之手,单是她今日对小翠的所作所为就该关了禁闭,以儆效尤,否则这今后几位姨娘都争先效仿起来,那楚家才是当真不安宁了!况且母亲陪嫁首饰一事,您不打算追究,棠儿却要追究到底了!”
&esp;&esp;一切有我
&esp;&esp;楚二爷的思绪被楚棠的话从过往种种之中拉了回来。
&esp;&esp;这个嫡女和那人长的太像了,无时不刻都在提醒着他作为一个男人的耻辱。
&esp;&esp;楚二爷广袖一甩,双臂朝后,楚娇则是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拽着他的袍服,可怜又无助:“父亲,您快让长姐不要生气了,姨娘她知错了。”八岁的女孩儿懂事的求请。
&esp;&esp;相比楚棠的从容冷傲,楚娇就是个无比乖顺的女儿了。
&esp;&esp;就算只是个庶女,最起码也不会让楚二爷见了就会心烦意乱。
&esp;&esp;“棠姐儿,休要再胡闹下去,还嫌不够丢人么!”楚二爷冷言。
&esp;&esp;楚棠突然笑了,独属于少女清悦的嗓音如夏风中的银铃,悦耳动听,只是太过清冷了,根本不似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就像是阅事无数,看透一切后的冷然姿态。
&esp;&esp;她道:“父亲这话,棠儿就不听不懂了?丢人?这到底是谁丢了谁的人?按着傅姨娘的行径,就算是棠儿命人将她乱棍打死,也无人寻我的错,父亲是要偏袒到姨娘什么时候?旁的事,棠儿尚且可以不管,可是事关母亲,棠儿不得不过问到底。”
&esp;&esp;楚棠原先本分守己,独居海棠斎,从不会与楚二爷置啄,楚二爷没想到这个嫡女当真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esp;&esp;若非是他亲生骨肉,他连看都不想再这张熟悉的面孔一眼。
&esp;&esp;“混账!我说的话也不管用了么?这个家到底是谁做主了!”楚二爷郁结多年,属于稍有刺激就会发作的类型,楚棠抓着这件事不放手,就是触了他的逆鳞了。
&esp;&esp;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从月洞门传来:“姑父,我沈家的女儿不是说欺就能欺的,今日之事,必须给个说法。”
&esp;&esp;沈岳是外男,本不应该出现在此处,但听闻了这边的动静,他不放心楚棠一人面对楚二爷与傅姨娘之流,还是冒着大不韪,走了这一趟。
&esp;&esp;再者,他现在代表的不是他个人,而是沈家,是楚棠的母族。
&esp;&esp;他身在京城都不管这件事,那谁还能护着她呢。
&esp;&esp;沈岳尚未弱冠,个头却已经与楚二爷齐肩了,他虽出生商贾,身上那股子读书人的雅致气度却十分明显,而且楚二爷也知道他现在是个秀才了,还是贡生里面备受器重的那一个,要不是同僚喝酒是与他提及了此事,他都不知道沈岳来京读书。他曾见过沈岳,又听府上的管家提到过沈家表公子在府上暂住一事,故而沈岳一出现,楚二爷就认了出来,楚家的人,都是长了一双好看的凤眼,他想忘都忘不了。
&esp;&esp;“表哥,你怎么来了。”楚棠虽说惊讶,眸底却闪现欣喜,不是一人独自抵抗的感觉真好。
&esp;&esp;沈岳温和一笑,暖玉一样的脸,风流儒雅,就是八岁的楚娇也看痴了一些,像她这样的庶女,傅姨娘从小就告诉她,什么是良婿,又该如何择婿,她觉得沈岳就是万里挑一的,只可惜他是楚棠的表哥,而非她的。楚娇心里埋怨:为何一切好东西都是长姐的!
&esp;&esp;沈岳眼里只有楚棠:“放心,一切有我。”他垂眸看着她,轻声道。
&esp;&esp;这下,就算楚二爷寻了心思,想要包庇傅姨娘也没有法子使了,沈氏的娘家人都出面了,这事要是闹大了,对楚家的名誉不利。
&esp;&esp;楚二爷冷哼了一声:“哼,那你倒是说说看,我给个什么说法才算合理!”他还是不情愿为已故的沈氏出头。
&esp;&esp;楚棠这一次势必要将傅姨娘拉下水,却是未及她开口,沈岳道:“我姑母的嫁妆自然是要尽数留给棠儿表妹的,试问那些首饰是如何落入姑父小妾手上的?偷窃罪在高门贵户又该当何罪处置?晚辈并无他意,一切按着章法来便是,如果姑父一意孤行,那晚辈只能去向老祖宗要个说话,姑母当年在沈家是千娇万宠的,死后也容不得任何人亵渎!区区一个妾,也配我姑母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