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质问方才他明显遮掩似的杀了沈惜雪,也不怀疑他是否真如沈惜雪所说,他接近我是怀揣着目的,只是一场逢场的戏。
一切不必多言,心中明了就好。
这几日,我不回天界,宁俢也没回魔界。本是互相对峙的两人,终日腻在一起,品茗,对弈,赏花,观月。
夜间时,于锦被中抵死缠绵。给彼此的心最后的放纵。
情浓时,他会温柔地呢喃着我的名字,一遍又一遍,温柔以待,让我产生了一种被他深爱,被他珍视的错觉。
之所以是错觉,是因为事后,他总会背对着我,那灼热的体温渐渐冷却,他眉眼的柔情会慢慢褪去,成了一种“不得已”的迁就。
每当他热情时,我便会躲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啜泣。
他的心终究还是冷的,而今那强装出来的柔情,骗得了谁呢。
是,我早知道,很早便知道,可我愿意被他骗。
当他终于按捺不住。眼中冷意乍现时,我心底的大石反而落下了。那些不为人知的黑暗,终于被晾到太阳底下。
他说:“灵玉,你我如今已不分彼此,我的野心,你该知道。”
“所以呢?”我不愠不火的态度惹怒了他。
“帝印,统领三界的帝印,给我。”他压抑着怒气,竭尽冷静地跟我如是说道。
我歪着头,看他,巧笑嫣然。“如果我说我没有帝印,你信不信?”
话音刚落,他像一阵狂风旋转而来,冰冷白皙的手握上我的脖颈。
我好整以暇地欣赏着他的怒容。这个男人,冷静时美如冰雕的玉石,发怒时,亦如威猛的豹,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多面呢。
“宁俢,明明不爱,却还要柔情相待的感觉,十分不好受吧?每日看着你僵硬不自然的眉眼,我都替你感到辛苦呢。”
他眼眸一眯,“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呵,就是早知道了。看着魔君你在我面前演戏,看你强装出来的温柔……我看你就如同在看一个跳梁的小丑,在我面前,拙劣地演绎着——”
随着最后一个字音落下,他的手便狠狠地往我的脸颊落下。
头被打偏,嘴里尝到一丝腥甜。
我知道,我这番话触及了他的底线。
抬眼,看着他暴怒的眼,我有些自得的笑起来,果然,这世上,除了我,没有人能这样惹得他发怒。
“你知道吗,就凭你这一掌,我就绝不会把帝印给你。”我擦去嘴角的血迹,冷冷地注视着他,“不过,你若是跪下求我,我倒是可以考虑。”
“你做梦!”他低吼一声,十指蓦然长出黑色的尖尖利甲。深深扎入我肌肤。
我吃痛地闷哼一声,水雾在眼眶弥漫,我忍着泪意,仰头细细地端详着他清冷俊美的脸,他不是宁俢,那个可以为了我而进入无间地狱的宁俢,已经死了。
而眼前人,他猩红着眼,银白着发,俨然是一个堕入魔道的妖邪。
如此,便没有什么好伤心的。
我倔强地看着他。“你越想得到帝印,我就越不会让你如意,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好,本尊就让你看看,欺耍本君是什么下场!”说罢,他嘶吼一声,十指便向我的眼睛刺来——
尚未触碰,便泪如雨下。
他怔住,双手顿在半空之中。
我笑出声,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可我并不在意,瞪大着眼睛看他,小心地、温柔地、问:“宁俢,是你回来了吗……”
可随着话落,眼前人毫不犹豫的杀伐,否定了我的问答。
血和泪,汩汩地顺着眼睛滑落。
眼睛痛到极致,心却不痛了,声音哽咽起来,“若是宁俢,他一定不会这样伤我。可是。真正的他,到哪去了呢……”
随后,我看到他忽然抱着头,拼命地往墙柱撞去。他像一头发狂的野兽,喊着头痛,四处冲撞。
我看着,却笑了,抬头,望向黑洞洞的夜幕,父君,你看。女儿我还是唤醒了他的神志了呢,你大抵会对我失望吧?这次,我不会再让你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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