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我听到老君对帝君说:“公主这双眼,怕是药石无医,我那仙丹,也治不了。”
帝君沉默了许久,最后长长一叹,“罢了,终归是朕把她逼急了,是朕的错。”
“陛下无需自责,您时日不多,是以只能用非常手段逼着公主完成劫难。她此时不理解,想必过个几万年,她便能理解您的良苦用心。”
“要做这帝君,道路十分艰难。想朕当初,共历尽一万七千五十难,最后才挺过来,要统领天下苍生,并非易事啊……”
“公主既是凤头簪认下的主,想必劫难会少些,称帝的道路也会轻松些。”
“话是这样说,只是吾儿经历的皆是情劫,比朕那肉身之苦还要痛一百倍,朕现今担心的是,她最后能不能挨过来……”
待他们离开凤栖宫后,我才缓缓地活动酸痛的身体。
眼睛并没有彻底失明,稍稍有些光亮,只是看不清人影罢了。
这几日,钟炎烈来的频繁,凤栖宫上下所有仙人都认得他。贴身仙娥水露告诉我,那钟天王每次来的时候,身上总是带着些伤。
不用她说。我也是知道的,虽然眼睛看不见,我却能闻到那股被极力掩盖的血腥之气。
他大概,是去魔界寻仇了吧。
今日,又听见他推门进来,我刚要问话,就听到他说:“阿玉,仙魔两界终于开战了。”
手指深深地陷入棉被里。
他继续道:“你身为新君,众仙要求让你……率兵征战。”
过了许久许久,我听见自己清浅的嗓音徐徐响起:“何时?”
“两日后。”
“好。”
钟炎烈惊愕,拉住我的手,微微收紧,“你眼睛不便,可以不出战的……”
我抽出被他握住的手,摇头道:“这是我的责任,也是劫难。”说到劫难时,我心中苦笑,又是劫难,又是历劫,又是一场注定遍体鳞伤的结局。
“你走吧,我想休息。”我躺回床上,侧过身,背对着他。
钟炎烈叹息一声,起身离开。
“他走了?”我问水露。
水露应了声之后,我便让她取纸笔来。水露疑惑,大约是想不通我一个眼睛看不见的,竟然还有心思写字。
待她取来纸笔,然后扶着我来到书案前时,我说:“你也退下吧。”
水露欲言又止,终是无言出了门去。
坐在书案前,我望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出了一会子的神。而后执笔,竖在眉间。默默念诀,随着心念转动,笔锋刷刷地在白纸上书写。
末了,我小心地折叠起来,唤了水露入门。
“两日后,你把这封信笺,给魔尊送去。”
水露惊讶,声音藏着不安,“君上有什么事,不能亲自递给他?”
我沉下脸,“你听本君吩咐便是!”
于是,她唯唯诺诺地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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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南天门外,乌云滚滚,风沙狂卷。
仙魔两军对峙。
钟炎烈遥望着骑黑鹰背上的冷酷魔魅,皱着眉,低声对身边的天将说道:“君上怎的还不来?”
那天将冷汗涔涔,“末将已经差人去催了,可不知为何,君上那边就是没动静。”
这厢,水露的脖子上架着一柄长剑,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的。抖着声音说:“君上您要让小仙带您去哪……”
灵玉身着一袭水蓝长裙,忽然回眸,对她一笑,“去诛仙台。”
水露被那一眼闪了神,待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