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的新年夜,热闹而喧嚣。震耳欲聋的炮声中,少女兴奋地点燃引线,跑回爱人身边,在爱人怀抱里,看着满天火树银花绽放。于这单纯的女子而言,其实烟花汤圆又或身上新买的首饰,她并不真的在意。只要身边人在,便是她的天堂。
由于不在家里没有长辈,三人之间也就比较放肆。范进把两个女人按在坐位上不许动,自己跑去厨房做了菜出来,由于有系统支持,他做菜的水准还是比梁盼弟为高,口味没有问题。但是一个书生下厨房,给人的感觉总是有点怪,两个女子平日其实并不算融洽,但是在新年这个特殊时节,不可能发脾气,都陪着笑脸与范进说笑。
说着闹着,范进又拿出自己发明的名为“扑克牌”的改良叶子牌教两个女人来打,约定却是输了要亲。三人说笑打闹成一团,笑声飘出门,飞出窗,飘散在整个广州上空。于两个女人而言,金银首饰名贵衣料,都换不回此时此刻这场欢乐。
广州外海,一座无名岛屿上,一场搏杀已经接近尾声。在此休息的海商,于新年夜遭到袭击。护卫保镖都已经被斩杀殆尽,四下想起的是男子绝望地惨叫和女子凄厉的求救声。为首的商人望着四下里手举利刃一步步走上来的女子,颤抖着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们又知不知道我是谁?”
袭击者的首领,是个手执倭刀的高个女人,冷声笑道:“我乃闽南林魔女,至于你是谁,我没兴趣知道。反正我就知道一条,凡是未经许可和罗山做生意的,都要死!”
刀随之落下,鲜血狂喷,新年夜,添加了几分别样颜色。
第一百二十四章 绞索(上)
新年过去,新春的脚步悄然而至,南方气候温暖,但是初春的夜,院子里还是会有些凉。但是对于大多数穷苦百姓而言,他们没有资格说冷或是其他什么感受,那是有钱人才有资格说的话。一品香的那些盲女,尤其如此。
本就是身体有残缺者,谋生比普通人艰难,混到把自己卖掉的地步,实际已经到了社会环境的最底层。人身的保障或是基础权力这些东西,于她们而言,都已经谈不到。
广州是个不缺少机遇的城市,在这个城市里,每天都有人能找到生路,但每天也都有人饿死。而这些既没有体能又没有什么求生手段的盲女,即便是在乞丐堆里,也是最容易被侵害的那一部分。
不管何等肮脏龌龊的男人,都可以来占有她们的身体,而食物除非是快速吃到嘴里,否则马上就会被其他饥饿者夺走。她们年纪虽然不大,但是早已经明白了,什么叫做弱肉强食。
像阿巧这样侥幸可以保持自身清白者,等到家里实在无力供应不得不把她卖掉时,其实命运也就是那么回事。伎寨或是其他什么下等地方会专门买下这种女子,供有特殊癖好的男子享用。
打骂虐待饥饿乃至对身体的侵害,都算是家常便饭,对这几个女子而言,自从被交易的那一刻,其实都已经做好了迎接命运的准备。每天可以吃饱,偶尔还有荤腥,不被打骂,男主人也不会来侵犯她们,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几个女人没人会相信这样的故事,更不会相信这样的好运气会落在自己身上。毕竟对她们而言,命运已经夺走了生命里全部的光明,不曾想还会留下最后一道光。
不管是出于生存需要,还是出于报答心理,就算是男主人现在真的要她们献上自己,几个女孩也不会有一丝犹豫。何况现在要做的,还不是那么羞耻的事,只是要她们记住一些身份,台词,以及适当的表演,对于她们而言,已经没有什么比这更轻松的工作。
男子的声音在几个女人耳边回响着,“你们要记的,就是自己的身份。阿秀,你家里曾经有多少亩地,几头牛?”
“八百多亩地,牛不曾记得,从小生长在闺阁,哪里记得那等俗物?”
“很好,你们听,阿秀这说的就很好,很符合自己的身份。而且她哭的也恰倒好处,很像个大家闺秀。阿枝,你就差些了。怎么都装不像个千金,就只好说是农人家的女孩。”
“奴婢本就是农家之女……”
“对,但你爹是赌钱欠了赌场高利贷,所以卖你还钱。而你将来要说的是,被差役逼的破产,才被迫卖掉自己还债,记得么?一样都是欠债,原因是不同的,把你逼得破产的原因是差役!你家原本有屋有田,还有头老牛,结果因为派你爹的力差,就什么都没了。好好记,记错了就饿你一顿,你饭量这么大,看你到时候记不记得牢。多跟你们阿巧姐学,不但学曲子快,记东西也快,表演的也最好。昨天那一哭啊,还有位秀才要娶她做小呢。”
接着,一个陌生的声音忽然插进来,“恩,白白净净,秀气的很,当然那些秀才喜欢了,其实我也很喜欢的。”接着,阿巧就感到有一只手摸到了自己脸上,那手上满是茧子,一摸上去就让脸又麻又痒,格外难过。更为难过的是这种放肆的接触,随即又感到有个热热的东西贴到脸上,吮吸着什么。
说话人的声音不好听,有些沙哑,声音听不出男女,但是这么放肆必定是男人。即使早做好了身体不属于自己的准备,但是阿巧心里奉献的目标只是家主,而这个说话的明显不是。她惊叫了一声,大喊着救命,双手胡乱前伸,想去推开这个不知哪来的登徒子。
随即就听到男主人适时地终止了这个沙哑嗓音的作为,“在我地头上,收敛一下好不好?你们几个回房去,好好练,我明天教你们新曲子。”
几个盲女如蒙大赦万福离去,阿巧走在最后头,眼睛一盲,耳朵就比普通人灵光,隐约听到风声中,传来几声笑声。那笑声如同银铃,像极了女子,阿巧心内暗疑:这院里几时又来了女人,怎么声音从来没听过?
一身极普通的短打衣靠,头上又扣了顶斗笠,让林海珊看上去就像个走江湖的武师。于初次见面时相比,女子狂野依旧,中性依旧,只是于粗豪的做派中,多了几分沉稳。只是一些取向方面的爱好没改,乃至自己伸手之后,也不觉得有错,反而对范进颇有微词。
“你到底行不行啊,难道两个女人就应付不了,放着这么多年轻女人不碰?她们你随便搞,不会有麻烦的。其实要我说,她们还巴不得你去搞她们,好让自己爬上枝头变凤凰,从卖唱女变成老板娘。”
“得了,不要再害人了,你自己也收敛点,现在做了大当家,要有当家的样子,你喜欢那些玩意不是不能搞,但是要注意点影响。”
“球!我是海盗么,抢男霸女都是该做的事,注意什么影响。”林海珊很豪气地骂了一声,随即在院里坐下,拿起酒坛自己倒了碗酒喝,“书生,我怎么不知道你们还会做菜的?像是这个什么双皮奶,还有那个虾饺烧卖,以前都没吃过。还有刚才你弄的范鱼,真是你自己想出来的?真好吃。”
“这就是你不懂了,苏东坡知道吧,当初也流放到过广州,他还研究过东坡肉呢,我们读书人研究些吃喝是很正常的事,毕竟有时间么。怎么样,看过林凤了,气色还好吧?我过年还特意给他送了汤圆过去,算是对的住他了。”
“还好,比监狱里强多了,说了些话,也可以吃点东西。牙被打落了,硬食吃不了,不过双皮奶倒是可以喝。大凤哥很节俭,即便做了头领,也很少吃美食,这双皮奶吃他吃过的东西里,少有上品佳肴,看的出,他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