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前也没听说孙媳妇是一盏不省油的灯啊!
史家的老夫人寻了机会登门拜访,和裴夫人相谈甚欢,言语间提到昨日被流放的婢女云红,明里暗里探听出了何事。
这事不是不能与外人说。
裴夫人思量片刻:“那是个没良心的,宣儿看她可怜带她入府,给她衣服,供她吃喝,她倒好,在府里呆了几年,心野了,敢对府里的少夫人动手。”
史老夫人心里一咯噔。
后院出何事都不新鲜,她在意的是这里面有没有她家准孙媳造的孽,遂嘴上惊奇:“一个外院打杂的奴才,她哪来的胆子?”
“谁知道,指不定和天借的胆呢,蠢笨得很,旁人说什么信什么,敢反咬主子一口。”
这个“旁人”落在此时可有意思多了。
裴夫人笑吟吟看她:“罢了,不说这个,咱们聊点趣事。”
趣事?
还有哪门子趣事?
回家,史老夫人关在房门想了好半天,总算等儿子回府,急忙遣派下人喊人来。
“娘,何事急唤儿子前来?”
人到中年,晨鸣侯丝毫不显老相,待母亲亦是格外恭敬。
老夫人请他入座,母子相对好一会,她满面愁容:“儿呀,咱们和崔家的婚事,不如悔了罢。”
晨鸣侯眼皮一跳:“娘打听到什么了?”
“这孙媳妇,不能要。”
当即将裴夫人的那通隐晦的提点说了。
“娶妻娶贤,骄纵些也无妨,但要六亲不认,这人咱们可不能要。
“再说了,起初看中崔家也是奔着相爷夫人对崔家女的夸赞,结果倒好,她夸的是自家儿媳妇,哪有崔三丫头什么事?崔家太不厚道,坑了咱家一把。
“你想,崔黛身为嫡妹敢插手嫡姐夫家的事,还敢教唆对方的下人谋害主子,这哪是贤妻?娶进来就是祸!”
她一番话说得晨鸣侯心里惴惴,他向来敬重自己的母亲,认真思忖过后苦笑:“婚事已定,此时再反悔,咱家可就失信于人了。”
“那也不能要一个招灾不安生的媳妇进门!你想害了海儿不成?”
这说的正是晨鸣侯的嫡次子,小名海儿,大名史长流,长得剑眉星目,人品端正,举人出身,以他的条件和史家的家世找个好媳妇不难。
没必要死磕在崔黛这儿。
“这……容儿子想想。”
“还想什么?这恶人我当了!你就说是我的意思,到时老婆子亲自携礼向西宁伯夫妇告罪!”
她年事已高,晨鸣侯不敢忤逆,迭声道:“母亲言重,既是史家失信在先,哪能劳动母亲与人请罪?儿子为一家之主,此事交给儿子来办。”
史老夫人登时笑容满面:“我儿仁孝。”
仁孝的晨鸣侯出了院门没贸然行动,先是想好说辞,而后派人请二儿子前来,与他细细说明因何不能娶崔三姑娘为妻。
问过次子的意思,史长流没意见,翌日下午,他父子二人备礼前去崔家退婚,被西宁伯提着棍子赶出来。
史长流为父受过胳膊挨了一下,手臂肿得老高。
晨鸣侯自知理亏,又委实心疼儿子,想想也觉得他娘说得有道理,这样的姻亲,不要是福。
眨眼,崔黛令人艳羡的婚事告吹,没脸出门,躲在房间哭得昏天暗地。
西宁伯打了史家父子一顿犹不解气,冷静下来却是无可奈何。
伯夫人端着热饭菜去哄女儿,隔着老远能听到崔黛的哭声和不耐烦拿下人出气的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