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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部分(第2页)

(“加油!”)

“那儿被囚的人同得安逸,不听见督工的声音。……大小都在那里,奴仆脱离主人的辖制。受患难的人,为何有光赐给他呢?心中愁苦的人,为何有生命赐给他呢?”①

①德尼·狄德罗(1713—1784),法国启蒙运动者,百科全书派主要人物之一。

也就是同一时间,阿拉贝拉正一路往前奔,寻奇问胜,她抄了个近路,上了条窄街,再从一个偏僻的角落穿过去,就进入红衣主教学院的四方院。那儿也一样杂沓喧嚣,为舞会准备的花卉和其他彩饰在阳光下鲜艳夺目。一个从前跟裘德一起干过活的木匠冲她点点头。从门口到大厅楼梯搭起一道走廊,上面缀满红的和黄的两样亮丽的旗帜。货车一辆辆运来了成箱的盛开的鲜花,工人正把它们四处摆放。宽大的楼梯已铺上红地毯。她冲这个那个工人点头,因为和他们是熟人关系,胆子壮了,就上楼进了大厅,只见工人正忙着为舞会铺新地板,安装各种彩饰。近边大教堂这时正好响起钟声,原来是宣告五点钟礼拜开始了。

“要是哪个小伙子搂着我跳一转,我才不在乎呢,”她跟工人中一个说。“哎呀,我可得回家啦——家里头还好多事呢。我可没跳舞的命!”

她一到家,就在门口碰上司大格和一两个跟裘德一块儿干过石活的伙伴。“我们正想到河边瞧碰船去哪。”司太格说。“想到顺路过来问问你丈夫这会儿怎么样啦。”

“他这会儿睡得挺香,谢谢大家。”阿拉贝拉说。

“那就好。呢,这么着,福来太太,你还能给自个儿放半个钟头假,跟咱们一块儿去轻松轻松,好不好?”

“我想是想去。”她说。“我压根儿没看过赛船呢。我听说怪好玩的。”

“那就走吧!”

“我但愿看得成啊。”她带着非常羡慕的样子直朝街上看。“那就请各位先等等。我跑上去瞧瞧他这会儿怎么样。爸爸跟他在一块儿哪,我看是这样;那我就八成能跟你们一块儿走啦。”

他们就在外边等着,她进去了。楼下住户原已走空,实际上搭伙儿到河边船队要经过的地方去了。她进了卧室一看,她父亲根本没照面。

“怎么搞的,他没来嘛!”她焦躁地说。“他自个儿想看赛船就是了——岂有此理!”

可是她转过来,朝床上一瞧,就展眼舒眉了,因为她看得明白,裘德还在睡乡呢,可是睡的姿势有点异样,他平常因为老要咳嗽,只好半躺半坐,这会儿却滑下来,躺平了。她又看了一眼,不禁慌了神,就走到床边。只见他脸色煞白,脸上线条渐渐变僵了;又摸了摸他的手指头;凉了,不过身上还有点热;再听了听他胸口,里头没一点动静。近乎三十年的搏动已经停止了。

她头一阵吓得三魂出壳,接着就听到河那边传过来的军乐队或铜管乐队演奏的不大清楚的乐声。她满肚子火,大叫起来,“早不死,晚不死,干吗偏挑这会儿死,这不太巧了吗?”她心里仔细掂量了一会儿,然后走到门口,跟先前一样轻轻关上门,又到楼下去了。

“她来啦!”工人中一个说。“我们还嘀咕你来还是不来呢。走吧,咱们得快点走,好去占个好位置……呃,他怎么样?还睡觉吗?照道理我们可不想把你拉走,要是——”

“哦,是呀——他睡得才沉呢。他才不会醒呢。”她抢着说。

他们混到大群人中间,一起顺着红衣主教街走,从那儿可以一直走上大桥,五光十色的彩船突然尽收眼底。他们过了桥,穿过一条窄而长的通道,往下走到临河小道上——那儿已经是尘土飞扬,热烘烘的人满为患。他们差不多刚到,盛大的船队就开始动起来,原先直悬着的船浆放下来了,一接触到水面,啪啦啦的就像大声接吻。

“哦,我说——可真有味儿呀!我算没白来啊!”阿拉贝拉说。“再说,我这么来一趟,也不会让我爷们伤筋动骨的。”

河对面,彩船拥在一块儿,上面尽是些服饰华丽、如花似玉的美人儿,绿的。粉的、黄的、白的,色彩缤纷,打扮得好不入时。赛船俱乐部的蓝旗子成了兴趣的集中点,旗子下边是一色红制服的乐队,演奏的曲子,她刚才在死人屋里已经听到过。形形色色的大学生带着小妞儿们,坐在划子上,紧盯着“咱们的”船只,划子在水面一上一下地穿行着。阿拉贝拉对这热闹场面正看得入神的时候,冷不防让人在她肋旁骨上戳了一下;她回头一看,原来是韦伯大夫。

“春药发作啦,你知道吗!”他说,淫邪地挤咕眼。“你真是害人不浅,亏你还不害臊。”

“我今儿可不跟谁热乎。”

“你这是怎么啦?大伙儿今儿个都是过节找乐子嘛。”

她没答理。韦伯偷偷搂着她的腰,因为人挤得密密的,他这个动作不愁人看见。阿拉贝拉一觉着他膀子上来,一脸心痒难挠的表情,不过她还是盯着河上看,装出来不知道有人搂着她。

人群潮涌般往前挤,你推**,把阿拉贝拉和她的朋友们快推到河里了;接着是一阵粗鄙不堪的哄闹;要不是她先前死死盯过的那张大理石雕像般惨白面容在她心里留下深深印象,因而她头脑还没糊涂到底,这会儿她准会因为恶作剧而毫无顾忌地开怀大笑呢。

河上的比赛笑料百出,令人捧腹,一时达到了兴奋的高潮,有些船翻了,有些船不住地呐喊。输的输,赢的赢,总算见了分晓,于是彩船上那些粉的、蓝的、黄的太太小姐舍舟登岸,看热闹的人也开始移动。

“呃——真他***够劲儿啊。”阿拉贝拉大声说。“不过我得回去照顾我的可怜的爷们啦。爸爸在那儿,我知道;可我还是回去好。”

“你急着什么呀?”

“呃,我得走……哎,哎,事情不好办哪!”

那道开在河边小道和大桥之间的栈桥本是必经之路,这时熙熙攘攘的人群把它挤得水泄不通,他们成了一块冒热气的大肉团——阿拉贝拉挤在里头,想动也动不了,她越来越急,直叫,“***,***。”因为她忽地想到万一有人发现裘德死时候旁边没人,那一定会闹得办验尸手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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