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药力催发,轻焉夜晚总觉燥热,便不再关窗。
她想着自己如今模样丑陋,倘若温岂之再来,定能会把他吓得魂飞九天,于是破罐子破摔,连床幔也不放下,大大咧咧地仰躺着。
云怡怕她睡迷糊后忍不住扣脸,一整夜守在她床边,寸步不离,但也总有闭眼打瞌睡的时候。温岂之便趁着那时潜入房中,拿着一罐药膏给轻焉擦脸。
“你这幅样子,留你在阮家,我如何安心?”
温岂之摩挲着轻焉鬓角的碎发,看她顶着满脸红包,睡觉也皱着眉头的模样,心疼不已。
“要如何做,你才肯嫁给我?”
轻焉嘤咛一声,翻了个身。温岂之怕她在枕头上,蹭掉刚抹上的药膏,小心翼翼地摆正她的脑袋,凝望了她半晌,才悄然离开。
云怡猛然惊醒,连忙查看轻焉,见她睡得很熟,才松一口气,替她掩了掩被角。
大夫每日都来阮府查看轻焉的恢复情况,这一日,他紧皱眉头,盯了轻焉半晌,忽问道:
“二小姐可是有用别的药?”
轻焉听出大夫话里不对劲,心头一紧,抬手护着脸,泫然欲泣地望着他,唯恐听得不好的话。
她这副样子惹人心疼。
阮老夫人看一眼云怡,见其摇头,忙又追问大夫,“先生何意?”
大夫抚着山羊须,啧啧称奇,“若非神药医治,那定是二小姐有福,这毒疮已有结痂之势,不出三日便可脱落。”
阮老夫人闻言,眼眸发亮,“这是好事。”她一面说着,一面抓住轻焉的手,爱怜轻抚孙女的发髻,眼中有欣喜也有心疼。
也是这日,山己先生的宿凡苑传出消息——
不只男子可以参加考试,女子亦然,此番宿凡苑招收门生十人,但只有一人可做山己先生的亲传弟子。
白氏亲自在小厨房里给弟弟炖母鸡汤补身子,听闻消息,嗤笑一声,“女儿家平日里学的能与儿郎比?琴棋书画、吹拉弹唱,不过是些逗男人的法子,再贵气的姑娘,也逃不过嫁人,到了夫家整日便为几两银钱发愁,管不好账,还要被人挑错。宿凡苑招弟子论的是治国安邦的谋略胸襟,这些哪是关在后宅里的女子有的?我看呐,这不过是个笑话。”
白氏舀出一碗汤,捧在鼻尖闻了闻,满意一笑。湘云从外边回来,听她高谈阔论,不敢插嘴,自己上手另舀一碗,要先垫一垫肚子。
“你怎么回来了?”白氏皱眉问道。
“二妹托我的事,有着落了。”湘云吃了一口,鼓着腮帮子说。
“人还活着?”白氏随口一问,搅动一下砂锅罐子。
“活着是活着,但也不好办。”湘云含糊说道。
“什么意思?”
“人在龙虎军的人手上,二妹拒婚温将军,闹得祁安府人尽皆知,咱们向龙虎军要人,不是自找没趣嘛。你是不用出门,不知那外边的人如何说酸话,说二妹天仙下凡,不嫁凡夫俗子,说二妹天人神智,不显山不露水,好在祖母没让外传二妹的病,否则那些人说得只怕更难听。”
“你气什么?”白氏停下手中动作,挑眉看一眼湘云。
“怎能不气!二妹做错了什么?他们凭什么阴阳怪气!”湘云攥紧拳头,气哼哼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