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眼中冷光爆现,冷哼一声。道:“有何不服?难道哀家处置错了?还是,你要为你这个便宜妹妹狡辩?”
慕容云随并不为太后震怒讽刺的言语所动。只淡淡一笑,拱手道:“一则虽然微臣并不知太后所指何事,相信慕容云菲也不明白太后所指!但是,请恕微臣斗胆问一句:如此重罪,证据何在?”慕容云随顿了一顿,看着太后的脸色,更加笃定心中猜测,加重语气道,“微臣的父亲和大哥一辈子征战沙场,至今仍在边塞恪尽职守。微臣的二哥为国尽忠,战死沙场,无怨无悔。微臣大言不惭,我慕容世家确实当得起太后一句‘国之柱石’!微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微臣的妹妹,慕容世家的子女,绝不会做出杀害龙裔的事!二则,虽然舍妹确实犯下未曾劝谏,与皇上私自出宫的罪名,但还望太后念在舍妹救驾有功,即便不能功过相抵,却也万万不是足以致死的大罪!何况,诚如太后所言,圣上遇刺,性命堪虞,实不宜在此时有所杀孽!请太后三思,一切待圣上转危为安,再议不迟!”
太后还未答话,莫非已然膝行一步,一字一顿道:“太后明鉴,杀害龙裔一事,臣妾确实不知太后所指。至于与皇上私自出宫,臣妾甘愿领罪!”
适才突变,莫非在震惊之后已经迅速使自己冷静下来,在慕容云随与太后争辩的时机,莫非已经大约猜到了事情的缘由——杀害龙裔?看来,李欣玉终究没能保住她肚子里的孩子,她唯一的希望。只是不知玉妃怎么样了,想来宫中此时也不会有人再关心她的死活。莫非更想不通,自己一向小心,此事究竟是如何和自己扯上关系的?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事发之际必定是在她和李柚在月胧纱之时。只有如此突然而又重大的事,那些宫人们才敢受命闯进御书房,才会发现皇帝的失踪,以至于有了他们初回宫时所见的乱像。
太后是真的有什么凭据在手,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打定主意要置自己于死地?只是无论什么原因,自己都不能有丝毫松懈,特别是,自己最大的凭持李柚,此刻昏迷不醒,甚至有可能不会醒。那么要活命,只能靠慕容家,靠云随,靠自己!
既然云随说自己有罪,那么当然要主动认罪。只是认的,只能是最轻最小的那份罪!如今慕容云随已经表明态度,除非铁证如山,否则,想杀自己,即便是太后,也要掂量掂量慕容氏怒火的分量。
“好!好!!好!!!”太后怒极反笑,连说了三个“好”字,这才恨声道:“你们!真当哀家老了,糊涂了,不中用了么?要证据么?好!带人证物证,今儿当着柚子的面,哀家让你死得心服口服!”
……
第一四四章 疑窦重重 峰回路转
……
太医们留在里间照顾皇帝,宫人们都被屏退。寝殿外间,太后斜斜歪在软榻之上,常妃和梅雪寒陪在左右。慕容云随坐在右下手,完颜霜霜影子一般站在慕容云随身后半步。莫非静静站在左下手,她的身后,却是不远不近站着四个羽林卫。
太后口中的证人很快被带了上来。莫非都认得:一个是明仙宫的江裳,她一意提拔的灵巧女子。如今披头散发,满面泪痕,身上还有鞭子抽打的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另一个一身宫女装束,一直低着头,她跪拜完太后抬头的一瞬,莫非便认出了她,正是李欣玉的贴身宫女绿薇。
拖着江裳的太监手一松,江裳顿时站立不稳,摔在地上。
看到江裳的模样,莫非倒抽了一口凉气,此事何以会牵连到江裳?若是江裳有事,证据确凿,即便自己什么都没做,身为明仙宫主位,自己也一定脱不了干系。若她是被人冤枉,屈打成招,那自己拼着被太后责罚也要保下江裳一命!莫非静静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没有说话。
太后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冷冷盯着跪在地上的两人,最后目光落在绿薇身上,“你,将事情细细的给哀家说一遍!”
绿薇磕头,“回禀太后,奴婢是存香殿的宫女绿薇。今日巳时,江裳受明仙宫昭容娘娘之命送来礼物探望我家娘娘。因为明仙宫近些时日经常会送礼物过来,奴婢见只是一盒香粉,未曾多想,便拿去给娘娘。娘娘见是香粉气味独特,粉质细腻。甚为欢喜,又问过是昭容娘娘送来的。便未生疑,涂抹了一些在脸上。哪里知道,不到半个时辰,娘娘便觉得身体不适,恶心呕吐,浑身乏力。奴婢连忙着人去请太医,经祝太医诊断,说娘娘是中毒之兆,奴婢起初以为是饮食出了问题。哪里知道祝太医一一查探,发现饮水和食物都没问题,还是和祝太医的助手蒋医师闻到香粉气味独特,觉得有些奇怪。和祝太医验过才知道。香粉有毒!”
莫非心里一阵阵发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香粉?莫不是……”莫非想到些什么,却不敢确定。
绿薇哭得凄婉。“经太医救治,娘娘虽然保住性命,皇子却……慕容昭容出生名门,平常那样高贵、那样和蔼,奴婢实在没有想到昭容娘娘竟然会是心机如此深重的女人。请太后为我家娘娘做主!”
面对这样**裸的诬陷指控,莫非的眼渐渐眯了起来。却依旧沉默。不是不想反驳,是她心中现在有些头绪。更多的却是混乱。
当今天子,她的丈夫,这普天下最有权力的帝王,今日遇刺!他的皇子在他遇刺之前被害死!如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她,或者说,指向慕容家?是巧合么?哪里有这么多巧合?可如果不是巧合,背后提线的那只手,到底是想干什么?
有人要杀皇帝,要杀皇帝的儿子,要逼慕容氏造反!这么做,对谁最有好处?有什么好处?
有内官端着托盘举过头顶递上了证据——一个五寸见方的鎏金镶翠玉沉香木盒,透着一股清雅的香气,盒子旁有一张单薄的纸签。
莫非盯着那只木盒,眼睛仿佛要被上面的鎏金翠玉刺痛,她知道里面盛着的是什么:一盒杏色的香粉。
这个木盒确实是明仙宫里的东西,但它本身,并不属于明仙宫。
这只精美的木盒是闻书香不久前送给来明仙宫示好的,还配着一副方子。她对闻书香素有戒心,自然不会用她送的东西,便让榆钱收在库房之中。怎么会被江裳拿去送给玉妃呢?如今这只盒子在这里,那么盒子旁边的那张上好的薛涛签,必定是闻书香当日所赠的那副香粉的配方。
果然是,铁证如山!
……
莫非的脸色终于变了。她望向江裳,她现在最想知道的是,江裳,还是不是她的人!送香粉,是偶然,还是安排?或许,从头到尾,江裳都不是她的人!
太后转脸去看莫非:“你还有何话说?”
莫非强迫自己不去看慕容云随,镇定的向前几步,跪在江裳和绿薇前面,“太后明察,江裳确实是臣妾宫中的人,这盒……”莫非知道此刻即便说是闻书香所赠,想必也没有人会信,还会落得个诬陷妃嫔的罪名,她略略叹了一口气,道,“这盒香粉也确是明仙宫的东西,但是,臣妾从未指使江裳将香粉送去存香殿。臣妾再如何不济,也断然不会加害于玉妃腹中的胎儿!”
太后脸色一变,指着莫非:“人证物证俱在,你!你还想狡辩?”
莫非还未答话,江裳突然挣扎着膝行几步,急切地朝太后重重叩首,“太后明察,娘娘确实冤枉!即便是打死奴婢,奴婢依然是那句话!礼物是奴婢私自在库房选的!娘娘今日确实让奴婢给玉妃娘娘择份礼物送去,却因为太后召见而未能明示送何物,奴婢无知,见香粉气味独特,才擅自做主,给玉妃娘娘送了去,实在没想到闯下弥天大祸……奴婢失误,甘愿受死!”
原来江裳,还是我的人。莫非的心中闪过一丝温暖,旋即苦笑:若是江裳不是她的人,若是她一口咬定自己指使她陷害玉妃,自己反倒容易脱身。自己自然有办法将所有罪责推在江裳身上,至少可以先保住一条命。可如果江裳还是自己的人,她为自己说话便显得无比单薄。却要如何保住自己的命,还要救下江裳的命呢?
太后转过脸来呵斥江裳:“果真是忠心的奴才,这样重的罪责也敢独自承担,只是,你担得起么?”
慕容云随站了起来,他没有说话,只是走到了那名捧着证据的内官身前,伸手拿了那张方子。
“珍珠,玉屑,钟乳粉,丁香,沉香,青木香,桃花,木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