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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和洛克鸟(第1页)

“可怜、不幸的波多里诺。”尼塞塔感动得忘了品尝泰欧菲拉特以盐、洋葱和大蒜熬煮,并用海水在小木桶内腌泡一整个冬天的猪头。“又一次,每回你醉心于某种真实的东西,命运就惩罚你。”

“从那一个晚上开始,我们马不停蹄、不吃不喝地驰骋了三天三夜。我后来才知道我的同伴安排了一些诡诈的奇迹,来躲避我们可能在周遭数里之内撞见的白汉斯人。我让他们带着我走,我跟着他们,心里面想的却是伊帕吉雅。我告诉自己,事情这样发展并没有什么不对。我真的能够带着她和我一起走吗?她是否能够适应一个陌生的世界,摆脱森林里单纯、熟悉而温暾的仪式以及姐妹间的集体生活?她是不是愿意放弃成为上帝选民、拯救神性的使命?我可能会让她变成一名奴隶、一个不快乐的人。而且,我从来不曾询问过她的岁数,不过她肯定年轻到可以两度成为我的女儿。我离开彭靼裴金的时候,我想,我当时应该是五十五岁。如果我让她觉得年轻而充满活力,是因为我是她第一个见到的人类,但是事实上我已经步入老年。我能够给她的不多,但是却会取走她的一切。我试着说服自己,事情是以一种正确的方式去发展:也是让我永远悲伤的方式。如果我接受这一点,或许就可以得到平静。”

“你没想到往回走吗?”

“经过那没有记忆的三天后,我无时无刻不希望这么做。但是我们迷路了,我们前进的路线和我们抵达的方向并不相同。我们不停地兜圈子,甚至三度越过同一座高山;或许那是三座不一样的山,只是我们没有办法分辨出其中的差异。太阳已经不足以让我们找出一个方向,我们也失去了阿祖鲁尼和他的地图。或许我们正绕着占据圣体柜一大半的高山打转,而我们已经来到大地的另外一边。接着,我们失去了坐骑。这几匹可怜的动物从这一趟旅行开始就一直跟着我们,也和我们一起衰老。我们一直没注意到这件事,因为彭靼裴金并没有其他的马可以和它们比较。这三天匆促的逃亡,已经让它们筋疲力尽。它们一匹接着一匹,慢慢地丧命,但是对我们来说,这几乎算得上是一种恩赐,因为它们总是死在我们找不到食物的地方,而我们分食了它们的肉,也就是贴在骨架上仅剩的一点东西。我们接着以步行的方式继续走下去,而我们的脚上伤痕累累。惟一没有抱怨的是不需要骑马的贾瓦盖,而他的脚板下面长了一块两指厚的老茧。我们真的拿了蝗虫来吃,不过并没有像教皇一样淋上蜂蜜。然后,我们失去了柯兰迪诺。”

“恰好是最年轻的一个……”

“也是我们当中经历最少的一个。他在岩块之间寻找食物的时候,碰到了一条蜿蜒可怕的东西,他接着被那条蛇咬了一口。他用仅剩的一点力气向我致意,并低声要我不要忘了他心爱的姐姐、我挚爱的妻子,要我至少让她活在我的记忆当中。我已经忘了柯兰迪娜,而我又一次觉得自己犯了通奸的罪行,背叛了柯兰迪娜和柯兰迪诺。”

“然后呢?”

“然后一切都变得黑暗无比。尼塞塔大爷,根据我的计算,我是在主的纪元一一九七年离开彭靼裴金。我在今年一月份的时候抵达君士坦丁堡。这中间经过了六年半的空洞,我的精神一片空洞,我的世界也一片空洞。”

“在沙漠里漂泊了六年?”

“一年,或许两年,谁还会去计较时间?柯兰迪诺死后,或许经过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我们来到了几座不知道如何攀登的山峰下面。我们出发的时候总共十二个人,现在只剩下六个,再加上一个西亚波德人。衣衫褴褛、瘦骨嶙峋,被阳光烤得焦黑的我们,只剩下一双手和随身的褡裢。我们告诉自己,这一趟旅行无疑就到这里为止,我们大概会死在这个地方了。突然之间,我们看到一群人骑在马上朝我们靠近。他们身上穿着华丽的衣袍,佩带着闪闪发亮的剑,他们有着人类的身体,但是却有一颗狗的脑袋。”

“那是狗头人。所以他们真的存在。”

“就像上帝一样。他们用吠叫的方式问了我们一些问题,我们完全听不懂,看起来像领队那一个笑了笑——或许是一个微笑,也可能是嗥叫——并露出了锐利的牙齿。他下了一道命令,几名手下于是把我们一个个绑起来,然后带着我们,经由一条他们熟知的小径越过山峰;走了几个钟头之后,我们下到一个被另一座更高的山峰包围的山谷,而山顶上有一座坚固的堡垒。几头虽然距离遥远、看起来仍然十分巨大的猛禽正来回地盘旋在城堡的上空。我想起阿布杜很久以前的描述,而我认出了这个地方就是厄罗瓦汀的堡垒。”

没错,就是这里。狗头人带他们登上一条凿在石头上的险峻阶梯,一直来到这座固若金汤的要塞,让他们进到这一座大如城市的堡垒里面,而几座塔楼和主塔之间,偶尔可以看到空中花园以及几条由坚固的栅栏封锁的小径。他们被其他几个手持鞭子的狗头人接管,而在经过一条走道的时候,波多里诺透过一道窗子,瞥见了一个四周围砌着高墙的中庭里,拴着许多萎靡不振的年轻人,而他想起了厄罗瓦汀训练刺客犯罪的方式,是以绿蜂蜜先让他们着魔。他们被带进一间华丽的大厅之后,看到了一名年纪似乎已超过百岁、白须黑眉、目光阴沉的老人,坐在一堆有刺绣的坐垫中间。近半个世纪前抓走阿布杜的时候就已经又活跃又有权势的厄罗瓦汀,现今仍继续活着并统治着他的奴隶。

他不屑地看了他们一眼,明显地认为这群可怜虫不够资格加入他的年轻刺客。他甚至没对他们说半句话,就向他的侍从比划一个厌烦的手势,像是告诉他们:如何处置就随你们高兴吧。他看到他们身后的贾瓦盖的时候,才露出惊讶的表情。他让他动了动,并做出脚板摆在头上的姿势。他跟着露出笑容。结果他们六个人被带走,贾瓦盖则被他留在身边。

波多里诺、波罗内、奇欧、所罗门拉比、波伊迪和“诗人”于是开始一段为期不短的囚犯生涯,他们的脚上从此就一直铐着一端绑着石球的脚链,并被派去干奴隶的活儿,清洗地板和墙面的砖块,推动石磨,有的时候还要负责为洛克鸟送去绵羊的肉块。

波多里诺对尼塞塔解释:“那是一种体型约十只鹰加起来一般大小的飞禽,一只钩状的锋利鸟嘴,让它们得以迅速啄光一头牛身上的肉,而脚上的爪子就像战舰前方的破浪角一样。它们躁动地在一个置于主塔上的巨大笼子里来回走动,除了一名似乎能够和它们沟通的阉人之外,看起来随时都准备攻击任何人。该名阉人就像置身一个鸡窝,当它们是一群鸡一样,走动在它们之间进行监督工作。他也是惟一能够指派它们为厄罗瓦汀担任信差的人:他在其中一只的颈和背上套上牢固的皮带,绕到翅膀下面,再绑上一个篮子或其他的重物,接着他打开一扇吊门之类的东西,对套上装备的大鸟下达命令,它就会独自从主塔上起飞,然后消失在天空里。我们也目睹了它们回笼的情况:阉人会从它们的鞍上解下一个袋子或铁制的圆筒,而里面装的当然是带给主子的书信。”

有的时候,他们这些囚犯因为无事可做,所以连续几天都无所事事;有的时候,他们必须帮忙运送绿蜂蜜去给喂食年轻奴隶的阉人,而看到这些人的面孔被梦境消耗腐蚀的模样,他们全都吓坏了。不过他们虽然没有这些梦境,却有着另一件细微的烦恼,那就是他们不断以谈论过去的事情来打发时间。他们回想起巴黎、亚历山大、加里波利的欢乐市集以及和裸体修行者一起度过的安详日子。他们谈到了祭司那一封信,而日益阴沉的“诗人”则不断重复助祭所说的话,就像是他亲耳听到一样:“让我最苦恼的疑虑,就是根本没有什么王国。在彭靼裴金的时候,是什么人告诉我们这些事?那些阉人。派去晋见祭司的使者回来的时候向谁报告?向他们,向那些阉人。这些使者真的动身了吗?他们真的回到这里了吗?助祭从来没见过他的父亲。我们知道的一切都是通过阉人。这一切或许都是阉人的阴谋,而他们嘲弄助祭,嘲弄我们,就像嘲弄努比亚人或西亚波德人,一直到他们剩下最后一人一样。有时候我会自问,白汉斯人是不是真的存在……”波多里诺问他还记不记得死在战役中的朋友,“诗人”摇摇头。与其不停重复自己吃了一场败仗,他宁可相信自己只是受害于一场骗局。

接着他们回想起腓特烈之死,而每一回他们都会为他难解的死因编出一个新的解释。凶手是左西摩,这点非常清楚。不对,左西摩是在事后才偷了“葛拉达”;某个想要把“葛拉达”占为己有的人,事先采取了行动。阿祖鲁尼?还有谁会知道?已丧命的同伴之一?多么可怕的想法。他们这些生还者当中的一个人?身陷灾难当中,波多里诺表示,我们难道还要忍受彼此猜忌的折磨?

“旅途当中,每个人都因为寻找祭司的王国而兴高采烈,所以并未将心思放在这些疑虑上面,彼此用友爱的精神互相扶持。但是受俘的状态却让我们变得偏激,我们无法再面对彼此,并在那几年当中轮流互相仇恨。我让自己自闭地活着,我想念伊帕吉雅,却无法回想起她的容颜,我只记得她带给我的快乐;有的时候,我会利用夜深人静,让不安的双手伸向自己的私处,然后梦想自己正在抚摸她身上闻似青苔的羊毛。我会因此而兴奋不已,因为我们如果开始胡思乱想,身体也会慢慢地对如此的思路产生反应。我们在那个地方吃得不错,每天有两餐丰盛的食物。既然没有用到神秘的绿蜂蜜,厄罗瓦汀无疑就是希望通过这样的方法让我们维持平静。我们确实恢复了活力,只是,尽管我们必须乖乖地劳动做苦工,我们身上的肥肉却越来越多。我看着自己凸出来的肚子,然后对自己说:你真是俊美,波多里诺,人类都和你一样这么好看吗?然后我会像个傻瓜一样地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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