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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第1页）

他一走，毋望再qiáng撑不下去了，退了几步跌坐在板凳上，恍恍惚惚心神俱裂。这会子可好了，说得明白了大家gān净，只是这样竟像忘恩负义的作为，也不知他私下里怎么看她，定是怨她薄qg寡意的，既这么的也没法，再不悬崖勒马，连她自己也是要陷进去的了。

左右缓了半日，再到铺面上时已空无一人，心里乱得作疼，便将脸埋在肘里，靠在柜台上打盹，渐渐有些迷迷登登的，脑子里走马灯似的将裴臻的一言一笑过了一遍，直想得通体生寒，手脚冰冷方才罢休。

又过了半日，忽听得悉悉嗦嗦的声音，抬头一看，门前站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孩儿，十一二岁模样，梳着垂髻，忽闪着大眼睛，瘦骨伶仃，双手无措地绞着，见毋望看她，吓得打了个颤。

毋望起来拿纸包了十几个饼子放到她手里，问道，&ldo;你家里人呢？就你一个么？&rdo;

那女孩哑着嗓子道，&ldo;家乡发瘟疫，都死了，如今只剩我一人，我是来这里投奔亲眷的，可亲戚不认我，连门都不让进。&rdo;

毋望见她着实可怜，便道，&ldo;那你进来喝口水罢，毒日头底下仔细要发痧。&rdo;

那女孩儿听了迈腿进屋，脚上穿双糙鞋，磨得双脚都起了水泡，走到毋望跟前也不坐，直直便给她跪下了，磕了头哭道，&ldo;姑娘菩萨心肠，不嫌我肮脏，还叫我进屋子，我到别家行乞，还未开口便要给人泼一盆洗碗水，只姑娘待我好。求姑娘可怜我，让我留下伺候姑娘罢。&rdo;

毋望忙扶住她，为难道，&ldo;我们小门小户哪里用人伺候，左不过你每日来，我给你两个饼罢了，别的我也不好作主。&rdo;

那女孩又道，&ldo;我不要工钱，只要有口饭吃就成，我什么活都gān得，求姑娘好歹收留我，不然我就是死在街头上，烂了臭了也没人管的。&rdo;

毋望左右不是，瞧她这样想起了自己当年，又不敢一个人拿这样大的主意，毕竟她来历不明，万一要是个出逃的官婢或奴隶，那岂不连累自家么。

那女孩看她面上犹豫，忙抱住了她的腿央求，&ldo;好姑娘，我身家清清白白，不信你到官府查去。我也不是流亡的犯人或手脚不gān净的毛贼，下气求姑娘是我有苦衷。&rdo;

毋望搀了她起来，将她扶到椅上，问道，&ldo;你有什么苦衷，说罢。&rdo;

&ldo;姑娘不知，&rdo;那女孩儿道，&ldo;我们这些乞丐白天行乞，晚上都睡在城外的破庙里，只因我是孤身一人，那些乞丐都欺负我，有几个泼皮竟对我动手动脚，旁边的人看笑话似的，我实在是活不下去了，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跟了父母姊妹去了，也不用留了这条烂命给人糟践！&rdo;

毋望心道，这世上究竟有人比她更可怜，她有叔婶疼爱，这女孩竟像浮萍，活了今日不知明日。于是拿手绢给她擦了眼泪，柔声道，&ldo;我先拿了我以前的衣裳给你换上，你洗漱之后等我叔叔婶子回来，若他们答应，那明儿就到衙门入了籍，这事儿就齐了，可好？&rdo;

那女孩喜得又要给她磕头，叫她拦住了，笑道，&ldo;你就是留下了，咱们不作主仆只作姐妹，你不用动辄磕头。&rdo;说着暂且打了烊，领她到后院沐浴。一通清洗下来，换了gān净衣裳鞋袜，梳了两个髻，那小乞儿竟是个齐全孩子，手脚也甚麻利，将澡房里收拾停当，不等毋望吩咐又去开铺门，又扫地擦桌椅，忙个不停。

毋望笑道，&ldo;先别忙了，来吃些东西才好。你叫什么名字？&rdo;

那女孩儿道，&ldo;我行六，家里人都叫我六儿，也没有什么正经名字，请姑娘给我取一个罢。&rdo;

毋望道，&ldo;既是爹妈取的，改了倒不好，还叫六儿罢。&rdo;

两人又笑谈了一阵子，张氏推着小车回来了，进门只道，&ldo;有客么？&rdo;定睛细看却见那女孩儿穿着chun姐儿的旧衣裳，奇道，&ldo;姐儿，这是哪家姑娘？&rdo;

毋望接了她手里的家伙什，将原由这般那般的说了，张氏恨道，&ldo;那帮花子太缺德，饭都吃不上了还有心思轻薄女孩儿，怪道叫人唾弃呢。你且留下罢，家里的活搭把手，也好和chun姐儿作伴。只是大了些，若小个两三岁的，倒好配给我家沛哥儿呢。&rdo;

毋望道，&ldo;婶子想得真远，沛哥儿才九岁，也不知何时回来呢。&rdo;着六儿给张氏见了礼，拿出徳沛的家书与她看，张氏又哭又笑的，直啐道&ldo;猴仔子&rdo;，六儿拧了帕子给她净脸，到后厨生火做饭去了。

张氏看罢了，宝贝似的收起来，说要等刘宏回来给他看，也叫他喜欢喜欢，又问道，&ldo;可是裴公子送来的么？他可曾同你说什么？&rdo;

毋望想来又是一阵酸楚，不好叫张氏看出有异，便qiáng笑道，&ldo;没什么，只说些家常，齐家的淡玉也来了，坐了会子也就去了。&rdo;

张氏点了点头，兴冲冲把钱袋子里的铜板全倒在桌上，一个个细数，拿麻绳串起来，笑道，&ldo;今日生意好，卖了竟有五十碗馄饨，全赖裴公子，街面上的流氓无赖知道我是梨雪斋的，讹钱都绕过我的摊子，可省了不少，否则这些都给了他们都不够。&rdo;

毋望无奈道，&ldo;就是钱还了他，qg也还不完了。&rdo;

张氏不察，也应道，&ldo;可不！只是如今我也听到些风言风雨，外头传你和他……唉，只怕将来不好说人家了。&rdo;

毋望倒不在乎这些个，心里只盼着章程罢了。

张氏问道，&ldo;今日程哥儿可曾来？&rdo;

毋望摇头道，&ldo;不曾来呀。&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