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阳光如约而至。然而头顶上空却蒙上了一层萎靡大雾,说薄不薄说厚不厚,堪堪遮住十步开外的视线,叫人看路很是不便。
“怪事,大太阳的怎么会起雾啊……”白澜舟第一个用完早膳,本想去街市转转,谁知刚踏出前厅就被眼前的大雾蒙住了眼。白寒蝉紧随其后,望了一眼半空中漂浮的白雾,还好金光障是仙术所化,可穿透雾面为肉眼所察。网障牢牢吸附在大雾之上,虽然视物微有隐约,但可以确定金网完好无缺,并没有破损。
“是有些诡异。”白寒蝉道。
白澜舟道:“要不要找令雨清君问问?他是专司时节天气的神,如果这场大雾不是他布的,那就很有可能是妖邪使坏。若是妖邪使坏,明显是冲我们来,可见它一定就在附近窥伺——那还等什么呢!赶紧想办法把它揪出来吧!”
找令雨探问这法子可行,不过倒不需专门跑一趟那么麻烦。白寒蝉道:“令雨清君每日施云布雨,此刻不知身在何处办差,要去找他怕是不方便。这样吧,我用墨蜓找找看,或许奏效。”
墨蜓乃山岚弟子随身所携仙宝之一,说是仙宝,倒不算出奇玩意儿,以翠晴峰上的墨竹所制,赋以仙法神力,做成半节手指大小的蜻蜓模样,可自行寻人,传音传语,日飞万里,不在话下。
白寒蝉放出墨蜓,等待回音的间隙正好可以去街上探查。白澜舟抬腿要走,忽然一扭头,十分嫌弃地瞥了一眼阴魂不散的某人,驱赶道:“你就不能自己干点什么啊,总缠着我和师兄算怎么回事?!”
霍无疆咬着半只包子正准备出门,莫名其妙挨一顿骂,返身呛道:“谁缠着你了,这路你家修的?”
“你!——”白澜舟气结:“好啊,有本事就各寻门路,别跟我们走在一道!”
“那可不成,”霍无疆咬一口包子,一脸坏笑的挨过去拿话气他:“所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昨日我既收了赵府的钱,也说好要和贵境一起捉邪拿祟,哪能半路就散伙?小澜,别这么防备我嘛,我们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不好分手的!”
“你……你表情恶、恶心死了!”白澜舟用力呸呸两声,面容扭曲,厌恶至极。霍无疆一脸的幸灾乐祸,笑哈哈继续吃他的包子。白寒蝉忙过来劝和,对白澜舟道:“观主既受了赵府所托,我们无权阻拦。澜舟,你且收敛些性子,如今敌暗我明,多个朋友就多份助益,你说对不对?”
白澜舟才瞧不上这号助益,还想再骂,一瞅天光不早,不想在这里多费口舌,便闭嘴开路,第一个奔出了赵府大门。白寒蝉望着师弟远去的背影,转身对霍无疆致歉道:“实在失礼了,师弟从小让君上宠惯,多有得罪,还望勿怪。”
霍无疆摆摆手表示无妨:“听闻山岚君年岁并不大,应当还没有自己的孩子吧?不过对待小澜倒是疼爱。”
“确实如此。”二人一道往府外走,白寒蝉道:“君上今年不过两千八百岁,换成凡人,也就二十七八岁的年纪,正当盛年,确实没有娶亲。何况……”说到这里脸上一红,声音也跟着小下去几分:“何况神族不是凡人,娶妻生子都有极严苛的规矩,甚至并非人人都能成亲,所以此桩倒无需按照凡间的人伦习俗来论。”
做神仙有神仙的好,也有神仙的不好,就比如这成亲,偏偏不能随心所欲。神仙都讲究个无欲无求、戒情戒爱,何况神族队伍庞大,还都长生不死——就算要死也是先把几十万年的寿数享尽,没有人口凋零的顾虑,自然也就不用非强求着人人都传宗接代。
霍无疆咂了咂嘴,这么看来当神仙也没什么乐趣,不如逍逍遥遥混迹三界,做他的天涯一枝花。
广陵城里人烟稀薄,临街商铺门可罗雀,三人前前后后走了两圈,可说是毫无发现。放出去的墨蜓已带信回来,令雨清
君正在西境布雨,手上忙得快起烟了,南边大雾不是他的杰作,也暂时无暇去管这点异样。听到白寒蝉带话,才知可能是邪祟捣鬼,传话过来让白家兄弟撒开手脚看着办,他是不管了。
“看吧!我就说是那妖怪搞的鬼!”白澜舟摩拳擦掌,兴冲冲道:“既然它被金光障拦住了去路,憋在广陵只能是等死,这才急不可待放了这阵迷雾想趁机逃跑。对,一定是这样!师兄,我们还有别的办法把它揪出来吗?你快想想!”
白寒蝉知道他性急,可他们来此地已两日一夜,如果一直无所发现,确实也被动。正犯难际,白澜舟眼尖,“咦”了一声,手指向前方街面一个走过去的人影,念道:“那个人好面熟啊……是姻缘令吧!”
姻缘令是专司人间男女姻缘的神仙,坊间称“武英红娘”,平素行走于四境各城,与四家仙门不可谓不熟。加之又是一位青年神仙,大家年纪相仿,所以白澜舟对他印象极深,平时照面也多寒暄,关系算是不错。
因着大雾的关系视线模糊,但白澜舟笃定自己没看错,便冲着即将消失的人影大声喊道:“金隐恻!金令君!回头回头,看这里!”